娜塔莉亞·艾琳科沉吟了片刻,旋即便捂著嘴哈哈大笑道:“未來啊?未來實在是太遠啦!未來究竟如何,不都是你們這些大人物說的嗎?可要論鼓唇弄舌頭的宏大敘事,我這個方外之人如何是您的對手?殿下,我書讀得不多,要想不被您這樣的大人物忽悠,便隻能什麼都不聽,儘自己的責任。”
索雷恩王微微搖頭,滿是惋惜。他現在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的決意。
對這樣的靈能者來說,一次勸說就足夠了。如果再糾纏不清下去,反倒是會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他迅速和旁邊的巴奧雷伯爵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同正在後方待命的厄瑞斯子爵完成了精神感應和溝通。
“霜月陣列已經完成。赤修羅的靈能波動正在被壓製,殿下,我還能堅持五分鐘。”
這是一種專門針對上位靈能者開發的一種控場陣列,準備時間很長,但隻要啟動成功,便可以影響到敵人的靈能運轉,阻礙其陣列模型的搭建和波動。
“辛苦了。”索雷恩王道。他晃動了一下已經從十字劍衍生成了旗杆的長杆,密布整個空間之內的鋼鐵鎖鏈便像是有了生命般流動了起來,咋看便已經化作了無數遊動的長蛇,正在一點點束縛被困在其中的獵物。
大選帝王旋即將自己原子光矛換到了右手,能量光刃的顏色頓時從鮮紅色化作了燦爛的月銀色。緊接著,他腳下踩著的光環再次變換了結構。無形的能量跳動到了遊動的鋼鐵長蛇上。於是,鎖鏈的每一節上,似乎都凝結出了一個能隨時爆炸的靈能節點。
至於巴奧雷伯爵,則攤開手把靈光抹在了自己的戰斧上。然後,那光暈便從武器擴散到了自己全身。不過眨眼間,體態魁梧的伯爵便又迅速膨脹了數倍,直接化作了一個體內醞釀著雷鳴的能量巨人。
“你們還真能把這些壓箱底的手段保留到最後啊!若隻是論神秘學的理論和底蘊,你們始終是堪稱偉大的。”艾琳科歎了一口氣,依舊懸停在空中。她微微地側了一下身體,讓一條散發著致命光暈的鐵索擦著大腿滑了過去。
她當然能看得出來,但凡這些東西有一條觸碰到自己,這個空間之內成千上萬的鎖鏈便會馬上暴起。那些凝結起來的數萬爆炸節點也會頃刻發動。
可現在,自己能夠閃轉騰挪的空間也是越來越少了。她最多隻能稍微側側身,若有稍微大一點的動作便相當於是自殺。可是,若完全不動,卻也可以被視為慢性死亡。
在這一刻,這位年輕而強大的聖者,已經被逼如絕境了。
可是,她卻再次露出了昂揚到甚至有幾分猙獰的笑容:“說起來,我這邊是三對一……我的恩師也是三對一啊!這都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殿下,您就一點都不著急嗎?”
“普通的將士們無法介入我們的戰場。同樣的,我們也無法介入登神的戰場。”索雷恩王道。
“是的,那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戰場。我活到這把年紀,才有幸去過一次虛境,實在是難以理解那樣的戰場。”化身能量巨人的巴奧雷伯爵道。
“那確實是挺遺憾的。”艾琳科道:“我的小師弟啊,現在去虛境就像回家似的。”
能量巨人依舊在臉上保持風度翩翩的微笑,但身上的雷光卻不受控製地跳動了一下。可以確定,他的淡定其實是表麵的,內心還真的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巴奧雷伯爵從小接受最頂級教育和最豐富資源,可我們知道,一個人到底是生在羅馬還是身為騾馬,畢竟是相對概念而非絕對概念。和某個天選的“破曉之龍”相比,星界騎士團所有那些萬眾矚目的“希望之星”,仿佛都成了資質愚鈍的努力家了。
索雷恩王非常同情地拍了拍構成能量巨人的雷光:“不要介意。薩督蘭公爵的那一輩,在遇到蘭真人的時候,說不定也是這種感覺呢。不過,在浩瀚的虛境之內,空間和時間都和我們所在的現實世界是不同的概念,尤其一旦發生高端的碰撞,隻會扭曲時序的法則。我們這裡過去了半個月,那邊說不定才隻有半個小時呢。”
艾琳科哈哈大笑“沒錯沒錯啊!高端的封神之戰,是我們現在難以理解的。可是,扭曲的是空間和時間,卻並非因果。如此長時間的僵持,不是已經可以證明,他們分不出勝負嗎?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任何的蛛絲馬跡,都有可能打破這裡的平衡?”
索雷恩王微微一怔,旋即便感受到了腳下傳來的巨大震動。在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充斥在這個空間之內的靈能封鎖出現了鬆動的跡象。
而懸浮於空中的艾琳科,忽然伸出雙手。玄色的烈焰從她的身後展開,明明是能吞噬所有光源的顏色,卻絲毫不見一點詭異,隻有深邃和神聖,就仿佛是神鳥的雙翼。
“轟!轟!轟!”火焰和鎖鏈碰撞了,自然也引爆了那些活躍的靈能節點。爆炸的衝擊波伴隨著沸騰的靈子光芒,遮住了對方的身形。
星見官布置好的霜月陣列崩塌了。索雷恩王剛剛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厄瑞達子爵那邊不會出事了吧?可是,沒等到他詢問,後者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殿下,我們上當了!這個要塞內部……”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此時此刻,在這個要塞當中,無論是科技還是靈能的通訊,都遭受了乾擾。
索雷恩王赫然發現,自己居然心跳得厲害,跳得完全不受到自己的控製。
同一個瞬間,娜塔莉亞·艾琳科已經從致命的能量漩渦中再次現了形。她應該已經受了不輕的傷,但表麵上卻完全看不出來。背後的玄色火焰將像是已經有了生命的羽翼似的,不斷扇動著颶風,帶著身體從鎖鏈的交錯之中鑽了出去。緊接著,便見她悠然地摸出了一張黃色的字符,順手撕開。
“很快的,這裡的一切,便都將傳入虛空之中。那麼,我已經儘職了。兩位,再見……不,再也不見。”
她的身影沒入向她撲來的靈氣鎖鏈中,消失在了此起彼伏的爆炸中。
可是,更多的爆炸卻從空間之外傳來。很快的,無儘無窮的狂暴能量撕開了艙室的牆壁,熾熱的火焰像是倒灌的海水一樣湧了進來,遮住了兩人的視線。
……
無窮無儘的虛空之中。那本應該宛若一片死水,仿佛深淵一樣寧靜而不可窺視的裡世界中,肆虐的暴風構成了無數的漩渦。夾雜著莫可名狀的未知能量從漩渦的彼端落了出來,驟然化作了變化莫測的霧氣。
可緊接著,那些霧氣又重新凝成了水流,仿佛是從另外一個宇宙滲出來的瀑布似的,橫跨了無數空間垂落下來,燦爛的星光在水流中跳動閃爍著,宛若星辰在其間律動。
可緊接著,那些星光伴隨著水瀑,旋即化作遮天蔽日的巨浪。
在那一刻,踩在長劍上的蘭九峰,就像是一片正在麵對海嘯的浮萍一般,渺小而脆弱。
可是,麵對這填補了整個世界的驚濤駭浪,蘭九峰卻發出了爽朗的大笑聲音。他丟掉了自己那身充滿宗師氣度的太極道袍,露出了自己一身刀削斧刻般的肌肉和沙灘褲。
他緊緊地踩在長劍,用靈能全速催船,忽而衝上浪頂,忽而落往波穀。變化莫測的以太之海雕琢出來了無窮的巨浪,仿佛洪荒巨獸一般張開了可是吞噬天地的血盆大口,但卻始終無法奈何那個踩在了劍上,臨虛禦風的老人。
……不,除了花白的發髻和長須之外,他卻又哪裡像是個老人呢?
在綠洋星的海濱樂園上靠著一張衝籃板就能夜夜當新郎的衝浪小哥,都沒有這樣昂揚的生命力。
“噢噢噢噢,我才是世界之王!老李,看到了吧?最牛X的果然不還是我嗎?姓茅的,跟過來吧?為什麼你就不敢跟過來呢?”
在無窮無儘的以太海浪的縫隙之後,光暈投入霧而入,煙波之中裡魔影重重,揮舞著威武淩冽的身影,恍若神祇和惡魔組成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