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離開了高橋宅,安娜困倦地打了一個小小的嗬欠,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在走路,夏目覺得她能立刻睡過去。
燭台切光忠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低聲詢問:“我背您回去可以嗎?”
安娜一下睜大了眼睛,飛快的搖頭,精神好像一下回來了。
旁觀到這一幕的夏目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心情總算從剛才的沉重裡走出來一點點。想到剛才的事情,他忍不住看了看安娜:“柳桑,剛才你是說高橋小姐的事情沒辦法解決對吧?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夏目想到了很多,思考自己認識的妖怪和除妖師,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安娜的大腦裡齒輪在轉動,隨著夏目的話開始思索起來,但是因為實在是太困了,所以齒輪咬合地很慢。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能慢慢地回答。
“沒有辦法了。”安娜費勁巴巴地解釋:“是真的沒辦法了,該怎麼說呢。我有一點兒懂得‘咒’這個東西了——夏目君不用糾結,所謂‘咒’就是執念、桎梏、名字之類的東西,總之限製了人、定義了人。”
“而對於繪來說,通過化身成為高橋小姐的一部分,或者高橋小姐成為他的一部分這種方式,達到永遠和高橋小姐在一起的目的,這就是他最強的執念。這種執念太強大了,強大到不是輕易能夠解決的。”
安娜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整張臉都皺巴巴的了。
“根據我的了解,陰陽師也好,除妖師也好,巫女也好,總之這些人下咒施法最後除妖祛邪,要麼是他們的‘咒’對於妖怪來說高於自身的咒,要麼是這些奇人異士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現在的情況是,對於繪來說,沒有更高一層的咒了。至於實力——這隻存在執念了,也就無所謂實力。或許...或許有的人有辦法吧。”安娜最後的話隻不過是聊以安慰而已。
夏目其實並沒有完全懂,安娜想了想。
“打比方來說的話,夏目君可以對自己進行定義,您既是人類,又是人類中的男性對嗎?”
夏目立刻點頭。
“人類這個定義是低一級的‘咒’,而男性是高一級的。你執著於你是人類,那麼我給你下咒,定義你為男性。這是可以的,但是反過來就不行了——因為人類之中不止有男性。”
“為什麼說一個人的名字是最短也是威力最大的‘咒’,因為這幾乎是最高級的‘咒’了。如果沒有像繪這樣擁有一個強的可怕的執念,幾乎沒有一個‘咒’比這個更高了——對於夏目君來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夏目貴誌’更進一步的定義,或者說桎梏嗎?”
夏目這個時候懂了一點點,路也走到了分岔口。
“那就下次再見吧。”
分手之後夏目摸了摸貓咪老師的皮毛:“貓咪老師,為什麼說‘夏目貴誌’、‘男性’、‘人類’ 是我的‘咒’。”
斑本來打算大肆嘲笑夏目一次,連這個都沒有搞清楚,剛才為什麼要點頭啊!但是想到今天一天的經曆,他又沉默了下來。
最後故作不耐煩地甩了兩下尾巴,就在夏目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開口了。
“因為你是人,所有會做一些事情,譬如說保護人類,遵守人類的道德。因為你是男性,所以你會做一些男性會做的事情,而不是女人喜歡的那些。因為你是夏目貴誌,所以很多彆人都不會做的事情你做了。”
譬如說那些愚蠢地不得了的事情——歸還妖怪的‘名字’,救助妖怪什麼的。
隻不過斑沒有把這些說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夏目貴誌覺得自己似乎更加了解這個世界一點點了。
斑沒好氣地打了一個噴嚏:“對,就是這樣。”
“能說出這種見解的柳桑真是厲害,完全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中學生。”
想起那個小丫頭一開始不明白情況,然後再最後卻無比清楚無比篤定。斑看了看已經升上最上空的月亮,貓的眼睛裡看不出來情緒:“那個小丫頭也還差得遠呢,不過姑且算是不錯了,至少她可比夏目笨蛋你有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