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比丘尼(5)(2 / 2)

但是這個女人顯然不是那種被寵壞了的樣子,她看了看加州清光。加州清光是什麼,她還真不一定認得出來。她隻不過隱隱覺得他身上有一種不同於普通人的氣息,更加接近於妖怪。平常她不一定能察覺出來,不過最近的她正好是最敏感的時候,所以能夠有所感知。

“我倒是想過你可能會是半吊子。”安娜拿出那張剪紙小人,搖搖頭:“但是半吊子到這個地步,我也是服氣的。”

阿茶有些不明白的安娜的意思,從她的眼睛看來,是看不出安娜的超凡的。所以隻能從言語和行動推測,是安娜破壞了她之前的計劃,安娜應該是一名有能力的陰陽師。

可惜...她心裡可惜安娜是女孩子,她的情況隻有男人才能幫得上忙。

“大人,請您救救妾身!”她依舊定定地看著柳蓮二,眼睛裡波光粼粼。

安娜沒有對阿茶出手,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至少在她的定義裡姑且還算是‘人’,她當然不能輕易對人類出手。但是她總這樣找柳蓮二,當安娜是個死人,安娜也不能不管的。

“我想,我幫不上什麼忙。”柳蓮二保持了很大程度上的鎮定,不為所動的對阿茶說出了真話。這也是事實,他並不是安娜那樣的人,所以完全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幫忙。

阿茶眉頭緊蹙,沒有想到柳蓮二會這樣說。

漸漸的,眉頭鬆開,臉上又浮現出柔媚神色:“大人,您隻是不知道而已,請您和我來,我會告訴您該怎麼做的。隻要這次救了妾身,妾身一定會報答於您的——”

打斷阿茶說話的是一把刀劍,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劍。在網球少年還沒有從古代言情劇的場景跑出來的時候,加州清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刀光出鞘。在場動態視力優異的少年很多,但是幾乎沒有一個人看到加州清光是如何動手的。

“喂,這位姑娘。”加州清光的臉色已經有些嘲笑了:“嗯,你還活在一百年以前吧?我記得幕府時代的江戶,姑娘們就是這麼糾纏衝田的。現在的話...手段有點過時了啊,這種做法隻會讓人很有負擔的。”

說到這裡,加州清光似乎有點小驕傲,朝安娜眨了眨眼,不過手上的刀紋絲不動。

“現在的話,最重要的就是可愛,把自己弄的可愛一些——我就是這樣的,所以主人很愛我。不過姑娘你大概是學不會了,畢竟你本身實在是太不可愛了。”

“清光光——”安娜拉長了語調,是在警告加州清光不要再玩了。

阿茶卻不是坐以待斃的類型,她總算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一回她的獵物是有備而來。明白這一點之後,她首先當然是選擇反擊。

忽然出現在安娜身後的是複雜的鎖鏈,這個鎖鏈和安娜的符紙捆仙索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紙張構成的。這等超自然的力量看在普通人眼裡已經足夠驚嚇了,可是對於安娜來說,未免太漏洞百出了。

敢在茅山上清宗的弟子麵前玩符紙一道?這在國內,那就隻可能是另外一位茅山上清宗的弟子才有可能。

安娜相信日本或許也有符紙玩的不錯的門派或者家族,但是這位阿茶小姐顯然不是其中之一,手段拙劣的她簡直想笑。

黃符出袖的一瞬間,立刻鎮住了這條複雜的鎖鏈。在安娜的手下,剛剛像是活物一樣的紙鎖鏈,現在毫無生機,就像是小孩子一份拙劣的手工。安娜研究了一下上麵的符咒和手法,十分可惜。

“怎麼說呢,本來是很漂亮的術,應該是大家族的傳承。隻是被使用成了這個樣子,原本教你這個法術的人大概要哭了吧?或許...你是偷學的?”

安娜做著推測,日本這邊符紙的術起源於華夏,但是後來就有了自己的路子。她看這個啟發也很大,這就像是一道題目的兩個解法,學霸總是會見獵心喜的。

“你懂什麼!”阿茶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憤怒的神色,大概是隱藏太久了,猛然爆發,她那張清秀好看的臉都有了一些扭曲。

“在你眼裡恐怕誰都不懂你。”安娜搖搖頭,放下手上的紙鎖鏈。

“畢竟長生這種事,特彆是你原本隻是一個普通人,因為意外得到長生——這不是什麼幸福,應該是一種巨大的痛苦吧?”安娜在夢境裡看到過阿茶前半部分的人生,這已經足夠推斷出她的一些情況了。

她是吃了人魚肉而獲得長生的人類。

“但是,這並不是你妄造殺孽,犯下因果,欠下人道的理由。”安娜不知道一直自詡不懂得道經佛理,隻是一個普通人的自己,這時候情感上有多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她說的一字字一句句都沒有錯,但那不會是普通人會說的。

隻有神明才會說因果,才會說孽障。

加州清光不明白安娜為什麼要和這個女人說這麼多,按照他的想法,直接殺了就好了吧——是的,彆把加州清光可愛的長相和他的性格混為一談。

他是刀,而且還曾是衝田總司這種劍客的刀。衝田總司是什麼人?可彆因為現在的文學作品就產生了種種錯誤的認知,那個男人可是新撰組下手殺人最利落的家夥之一。被認為是不管是非對錯,隻要對目的有所阻礙就會下手除去的無情劍客。

“我無權對任何人清算這些因果和孽障,或許等有一日,您下地獄的時候,有彆的人能夠吧。”安娜皺了皺眉頭,她是第一次麵對身為‘人類’的對手,雖然眼前的女人也很難說的上是人類。

她並不是一定要遲疑這麼久,說這麼久的話一方麵是真的心有疑慮,她想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自己的布置。

隨著手指輕輕一動,她凝視著這個僧尼打扮的女子:“阿茶,告訴我,就此結束你的長生,你願不願意?”

阿茶?這是一個真的好久好久沒有聽過的名字了,僧尼女子一陣恍惚。聽到可以結束長生,她一開始是巨大的喜悅,但是後來臉色就僵住了。她忽然發現,以前一直說著厭惡長生的自己,其實還有更加厭惡的東西,那就是衰老和死亡。

一個普通人無法輕易承受住長生帶來的孤獨與痛苦,常常會想,像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就好了。但是真的有機會降臨在麵前的時候又會遲疑,她們已經習慣這種孤獨與痛苦了,反而是另外的痛苦,衰老與死亡,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

人總是更容易感知眼前的痛苦,當長生不再是問題的時候,對衰老和死亡的懼怕就會升起來。說起來,其實後者才是人類本能更加懼怕的東西,螻蟻尚且偷生並不是虛假的話語。不然的話,阿茶那麼長久的生命,她就算無法正常地生老病死,那麼選擇一死了之應該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安娜看到阿茶的表現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想法,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言說的笑意:“清光,彆讓她跑了。”

說完安娜一改之前慢吞吞的動作,迅速點了點阿茶的眉心。與此同時,八張黃符排列在了四麵八方,形成一個隱隱約約的獨立空間。

對付的是人,很多對付妖邪的手段就不管用了。不過道家方術之類,也有很多是針對人的,隻不過安娜以前沒有使用過而已。

安娜拿出一隻小瓷瓶,這正是家裡供奉神明的水。倒在手心,輕輕地灑在阿茶身上,然後這位僧尼身上開始出現驚人的變化。

強烈的黑氣蔓延神來,在她臉上、露出的手上,形成詭異的花紋。安娜卻連動都沒有動,隻不過手持流珠開始念咒——這可不是什麼具有攻擊性的咒語,這是對付詛咒,清除怨念的那一種。

隨著咒語越念越快,那些黑色的花紋開始散開,變成均勻的黑氣,遍布僧尼身上。她似乎非常痛苦,並且出於對安娜的恐懼想要掙紮,可是她的身後站著的是加州清光。彆看他看起來隻是一個纖細的青年,本質上他可是刀劍付喪神!

就算阿茶獲得了長生,獲得了一些力量,她依舊是偏向人類的存在。在不使用法術的基礎上,加州清光控製她簡直就像是玩耍——實際上她就算能使用法術也沒有用,那種半吊子的程度,強力一些的妖怪根本對付不了。

當流珠數過一遍——安娜的流珠是七七四十九顆珠子的那種,所以也就是念咒七七四十九遍。黑氣已經很淡了,而名為阿茶的僧尼身上出了大量的汗,像是水裡麵撈起來的一樣。

就在外麵圍觀的少年們以為事情已經解決的時候,安娜和加州清光卻緊張了起來。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真正麻煩的東西這個時候才會出現。

從阿茶的身上猛然鑽出了一條巨大的蛇,說是蛇,隻不過是長得像而已。至於到底是不是蛇,這根本不是外麵的少年們知道的——那不是蛇,那當然不是蛇。看在安娜眼裡,重要的不是外形,而是內裡的‘靈’。

這可不是什麼蛇,連魂魄都沒有的怪物,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存在的化身。其中的執念讓安娜都覺得頗有壓力。

“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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