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橋姬(1)(2 / 2)

韓國和中國的圍棋,特彆是韓國的圍棋,現在是世界棋壇最關注的,隻要是業內人士,誰都能說上幾句。

“可彆小看那個女生,柳安娜,今年才進入棋院,中國來的棋手,現在已經是棋院裡的院生第一名了。也是塔矢名人的女弟子,雖然考試還沒有開始,但是大家都說她已經占下一個入段名額了。”

安娜正好看完了對局安排,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和明日美說說笑笑的從這對表兄弟旁邊經過:“要今天下一局練習棋嗎?我知道一家很安靜的圍棋會所...下完棋之後去吃什麼?”

“挺羨慕的,聽說真正有前途的棋手都格外厲害,一邊考上職業棋手,一邊還能通過公務員考試,或者律師資格。那個女生大概就是那種類型吧。”社會人的表哥看人還是很有經驗的,看到安娜輕鬆的樣子,就知道她屬於哪一種角色了。

安娜雖然不至於一邊下圍棋,還能一邊做學霸,但她確實屬於這位社會人士所說的那種天才——沒錯,她是很勤奮了,但是在圍棋一道上,和她一樣勤奮,甚至更勤奮的人並不是不存在。可是同齡人中間,她還沒有過苦手的呢!

為期一個月的職業圍棋考試拉開了序幕,讓這個火熱的夏天更加難耐。

安娜沉靜地在棋盤一邊正經危坐,她是來的更早的一個。她第一局的對手並不是認識的哪位院生,看樣子應該是社會上的棋手——果然,看年紀應該已經二十多歲了,似乎是做文員工作的。

“請多多指教。”安娜的圍棋禮儀非常到位,就在這種一絲不苟的虔誠中,氣勢緩緩地鋪開了。

還沒有下棋,對手就已經有點心慌意亂了——這正是那位有表弟在棋院做院生的棋手,想起表弟對這個女生的評價,他已經動搖了。

“請多多指教!”

再動搖也沒有用,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放棄工作參加職業圍棋考試?這一個月的假期公司是不會放人的,他隻能辭掉了工作。對於他這個社會新人來說,這是具有很大風險的一件事,但是他必須要做。

現在他是初出茅廬的社會新人,對於夢想的熱血還沒有熄滅。所以得到參賽資格之後,他立刻做出了決定。辭掉工作隻是或許會後悔,但不來參加這場通往夢想的考試,他肯定是會後悔的!

費了那麼大的勁,下了那麼大的決定,到這裡就動搖了,那未免太可笑了!

帶著這樣信念,他又重新堅定起來。

兩邊猜先,安娜執黑先行。

‘啪嗒’,清脆的棋子落在棋盤上,這種聲音是安娜最熟悉的聲音了。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全心全意投入到十九道的黑白世界,物我兩忘。

圍棋這種東西,在業餘領域,哪怕是歸類到同一個段位的棋手,往往差距也會非常明顯,明顯到了一個人到另一個人手上難求一勝。如果除開極少數的人是真的遇上了克星,這就隻能說是實力差距了。

但是在職業領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往往是行業頂尖的棋手與剛入段的新人都不能拉開太大的差距。讓子?一子兩子基本就是極限了——根據趨勢,這個數目還有進一步下降的趨勢。

而同級彆的對抗中,根本沒有一個人徹底壓製另外一個人的說法。能三盤兩勝,就已經算是很大壓力的壓製了。

而現在,職業圍棋考試,絕不屬於職業圍棋!參加考試的棋手有一個基本的水準保證,但是在此之外差距依舊是觸目驚心的。

安娜是黑棋,因為考慮到黑棋貼目的負擔,她當然是下的比較積極的。不過局麵到中盤之前她就發現了,她的下法其實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如果是一個不錯的對手,早就可以明白安娜的意圖,並且想出相應的對應了——這種不看情況的積極,至少開局的時候是不看情況的,應該多少有些漏洞可以鑽。

為了彌補自己的漏洞,安娜可以說是煞費苦心,考量的時候用心到了極點。但是對手其實連應對她就已經左支右絀了,何況去利用她的漏洞。這就好比費儘心思地解數學考卷上的最後一道大題,最後老師說那是超綱題,不會算分,也不用做的。

雖然做出來了也會有成就感,但總歸不是那麼回事兒。

安娜歎了一口氣,既然知道對方的水準隻是這樣而已,她也就沒有必要再這樣了。於是明明不是專門的快棋比賽,安娜這裡卻精準的十五秒一步棋,一次又一次,敲打在對手的神經上。

所以那些思維敏捷,擅長下快棋的選手,如果麵對不如自己的棋手,其實壓迫性是很強的。因為對手的苦苦思索,他們玩兒一樣就應對了,這難道不是一種讓人絕望的狀態?

安娜現在的對手就是這樣,隨著壓力越來越大,他在棋盤上的表現也越來越差。一開始還能說中規中矩,是一個基本功不錯的棋手,到後來,就連定式也會出錯。以至於在中盤前半段就已經全線崩潰。

“我...我認輸了。”顫抖的認輸聲,投子的手都在發抖。

這也是今年職業圍棋考試的第一聲認輸,而現在,開局還不到半個小時而已。

對手枯坐著,安娜在靜靜地等待。一般來說棋局下完之後就會複盤,而提出複盤的往往都是輸棋的一方,所以才說安娜在等待。

等了大約十五分鐘,對方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安娜便點點頭,收拾棋盤,做出告辭的禮儀——這種狀態並不能責怪對方失禮,在如此重要的比賽上,輸的一敗塗地,是人都會難受吧...

不過安娜能做到的也就是這麼一點體諒了,至於彆的東西?圍棋這個世界,隻有實力和勝負,所以不存在彆的。

“安娜今天是第一個獲勝的。”來老師這邊蓋勝者白星的和穀義高和伊角在討論這件事。

“所以才說,真是太殘忍了,完全是一麵倒的屠殺!”

可是就連一直是好好先生一樣,無比體貼善良的伊角慎一郎也絲毫不為所動,感謝過老師之後收起自己的對戰表:“這種事...從一開始選擇在棋盤旁邊坐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了吧,這就是圍棋。”

與此同時明日美也在和阿福抱怨:“這就是圍棋!完全沒有機會,和上杉的比賽我從來都沒有贏過。這一次職業考試第一場就遇到了上杉,我覺得完全就是危險的預兆...我想我大概是沒救了!”

“不要這樣說啊,這才是第一場而已。”圓滾滾好脾氣的阿福,和棋盤上強勢風格不同,生活中完全就是慢吞吞的類型,頗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架勢。

“安娜贏了啊。”在蓋白星的地方的時候,明日美已經暫時放下第一場的失利了。始終糾結於第一場的話,說不定之後的對局也會輸掉。況且下圍棋麼,輸輸贏贏的,院生們也早就有了一套自我調節的方法。如果不是這場比賽太過於重要,她連這種程度的慌亂都不會有。

“對手是...是社會上的棋手吧?真可憐,第一場就遇到安娜,相比之下我好像還算是好運了。”明日美感慨著:“聽說安娜是第一個獲勝的,當時棋局用時隻有半個小時,安娜自己的用時隻有幾分鐘而已。”

下棋的時候沒有什麼人關注彆人,所有人都專心致誌於自己的棋局。但是下完棋之後,發生在職業考試中的故事是瞞不住任何人的,會通過各種渠道迅速的流傳開。

現在還隻是院生而已,很快,棋院的老師和工作人員也知道了,當作是今年的考場趣聞來說——這種新聞,每年考場都是會有的。

“是柳安娜啊,這就很正常了,那孩子的實力很強勁!”“難道她不是今年最好的苗子嗎?”“聽說是中國那邊來的棋手呢!幸虧圍棋手的比賽是以棋院為籍貫,而不是國籍。”......

這種小小的新聞也就是拿來茶餘飯後說一下而已,再熱鬨也激不起職業圍棋界的浪花!一個棋手想要引起圍棋界的普遍重視,那麼至少先成為職業棋手吧!

至於說話題議論中心的安娜,她的心態倒是很平和,今天隻不過是第一場考試而已。而且說句狂妄的話,以她的水平,就算是三十場考試全勝,那又是值得心潮澎湃的事情嗎?

不過,贏棋畢竟是好事,就算她不慶祝,家裡上上下下也會來慶祝的。

“恭喜主公!”“主人最高!”“超級棒的!”

安娜才回家,家裡的刀劍付喪神們就已經準備好了全套的慶祝。安娜一眼就瞥到了,大廣間一麵牆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對局表。這是用木頭做的,上麵的第一個空格已經畫上了一個小空格。

他們倒是做的比棋院還上心。

還有盆栽上都掛著的小旗子,上麵寫著‘一勝’‘慶祝’之類的字眼。

安娜看了看期待的眾人,忽然覺得非常高興——不是因為獲得了勝利,是因為有人幫她慶祝勝利。對於一直一個人在圍棋上奮鬥的安娜來說,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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