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和安娜都發覺到有人在看棋,不過那又怎樣?對於棋手來說,不要說隻是觀棋了,就是有□□爆炸,也應該做到不為所動——在曆史上,日本的棋手真的做到了這一點。
高木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一定要做到以我為主,不因為安娜的手段而改變原本的布局。想的很好,但是實行起來才知道其中的難度。如果那麼簡單的話,安娜之前的二十一個對手就不會毫無抵抗之力了。
說到底,圍棋上麵的很多事情都是知易行難的。看彆人下的時候很容易,真等到自己下手的時候才知道事情的難度。
高木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安娜卻臉色沉靜如水。對於她來說,這場對局並不難,隻不過因為對圍棋的尊重,她認真對待每一局棋。可是要說到‘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類的,那就太難為她了。
這不是傲慢,這隻是現實的道理。
棋局已經進展到中盤後半段,看得出來高木的能力還是有的。至少連續的手筋運用,顯得嫻熟而巧妙。在展示了基本功的同時,也看得出來他有一定的圍棋理解。這種程度在院生中間已經稱得上是優秀了,可是麵對安娜,這是遠遠不夠的。
安娜是真正的才氣縱橫,那種具有統治感的手段。似乎平平無奇,但是把高木‘巧妙’的手筋壓製地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所謂手筋表演,已經成了一個笑話了——平平無奇之中見不凡,安娜對付這個級彆的對手,已經不需要鋒芒畢露了。
緒方拍了拍蘆原的肩膀,兩個人走出了對局室,到了走廊才說話。
“真可憐,已經支撐不下去了。”蘆原並沒有多少同情心,隻是聳了聳肩膀:“大概收官之前就會認輸吧。”
緒方精次回憶安娜剛才展示出來的棋力,或許因為對手的能力有限,看不出太多的東西。但是那種如同浩瀚宇宙一樣的氣魄,已經足夠叫人印象深刻了——安娜的圍棋一直都是這樣,不管是贏是輸,總是大氣地驚人。
之前就是這樣了,感覺上現在更進了一步,似乎是實力上獲得了大突破。
以安娜的年紀來說,實力迅速成長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以她的棋力來說,其實已經到達一個瓶頸期了,想要有所寸進也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所有的領域都是一樣的,越到高深的地方,就進步越緩慢,安娜的進步幾乎毫無征兆,以至於剛才的緒方都有一些被驚到了。
“真是讓人期待,我有一些懂倉田那家夥的意思了。”緒方精次忽然笑了起來:“相比看著前麵已經老去的前輩,果然還是後麵追趕的後輩更容易讓人有緊迫感。今年是安娜,或許明年還有小亮。”
“新一代的血液也要開始注入了。”
“我輸了。”隨著高木的認輸,安娜已經獲得了二十二勝,而且在考試成績上,再也沒有人和她並列,她現在是唯一的第一名。
不過這對安娜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影響,她現在甚至連職業選手都不是呢!
二十三勝、二十四勝...職業考試已經越來越接近尾聲,原本撲朔迷離,看不清楚誰會上位的局勢也開始漸漸明朗起來。
現在的話,隻有安娜保持了全勝。另外,高木在敗給安娜之後並沒有沉淪,而是穩重地穩住了局勢,到現在為止依舊是一敗而已。這兩個人幾乎已經確定了能夠入段。不出意外的話也就是其他人爭奪一個名額而已。
今年的職業考試格外凶殘,到現在為止,兩敗的就有三個。而這三個人裡麵隻有一個能脫穎而出,甚至如果翻車的話,一個都不會有。要知道後麵三敗的也在虎視眈眈呢,從賽程看,並不是沒有機會的。
如果是往年,兩敗、三敗的都應該比較安全,特彆是兩敗的,基本能夠確定入段。今年可真是一場亂鬥,即使是這麼好的成績,可能最後也入不了段。
不過這些都和安娜無關了,她隻要一局又一局的贏下去,不要說職業考試了,就是職業棋壇的征程,也都不在話下。
“終於到了最後一天了。”奈瀨明日美可以說是身心俱疲,以她的成績論,今年她是絕對入不了段了。
而在他們這些人中,安娜不用說。最可惜的還是伊角,到現在為止,伊角已經三敗了。即使今天能夠獲得勝利,也不可能入段了。除了全勝的安娜和一敗的高木,兩敗的還有兩個...指望他們兩個今天同時翻車嗎?那可能還不夠,還得其他三敗的選手同時失利才可以。
同樣戰績之下比小分,而伊角的小分可不太高。
“伊角你真是太可惜了。”就連和穀義高也忍不住歎氣,要知道這個家夥一慣是沒有這種傷春悲秋的情懷的。
伊角搖了搖頭,他自己倒是覺得還好:“這次是我發揮的最好的一次了,儘力了還是這個樣子,沒有什麼可惜的。”
安娜最後一局的對手是阿福,他已經沒有入段的可能了,但還是像一個棋手麵對任何一局棋一樣,兢兢業業,沒有一點隨便。
在這一點上,安娜也是一樣的。
安娜最終獲得了三十勝,以全勝的戰績獲得了入段名額。棋局完成之後她站起身,這一刻似乎很重要,但又似乎絲毫波瀾也不興。
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有老師過來告訴她入段儀式的時間,叮囑她那一天要穿的正式一點。
安娜點了點頭,打電話告訴家人和朋友這個消息,然後就回本丸了。
一直在電腦上刷新棋院職業考試對戰成績的加州清光猛然站起來,向同僚們驕傲地宣布:“主人她已經贏了三十局了,是全勝戰績成為職業棋手的!”
所有的同僚都很捧場,立刻歡呼起來。
他們倒是沒有因為這個消息手忙腳亂,之前就已經早早準備了慶賀的事情。這是出於對安娜實力的信任——就算人有失手也不要緊,反正安娜通過職業考試是板上釘釘的了。
“主人這種程度,大概在道場上算是麵許皆傳吧,這麼年輕,真的好棒!”加州清光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安娜吹,安娜什麼優點都沒有,他也能吹的坦蕩蕩,吹的理所當然,何況安娜是真的做出了成績。
比加州清光更安娜吹的安娜吹是長穀部,冷笑道:“弄清楚主公的情況再說話——主公是圍棋手!現在是名人的弟子,而且在職業圍棋考試上表現突出,按照古代的說法,很可能就是‘跡目’。‘免許皆傳’什麼的差的遠了。”
免許皆傳是劍道中的一個等級,大概是說有了開門授徒的資格了。至於說長穀部的說法,那的確專業一些。
日本古代的圍棋史,基本就是圍繞著禦棋所這個機構來的。四大圍棋道場爭奪禦棋所的控製權,棋界第一人所屬的圍棋道場才能獲得這個權力。
順便一說,‘名人’這個稱號在日本古代棋界也是非常不同尋常的。簡單來說,圍棋名人一定是棋界第一人,但棋界第一人並不一定是圍棋名人。因為圍棋名人的對戰要求很高,如果達不到這個要求,那麼名人的位置就會空置。
按照東瀛的傳統說法,這就是‘名人’隻能天授,而不能人力規定。
塔矢行洋是棋界第一人,也是名人,他的弟子當然不一般。按照古代的說法,塔矢行洋一定是禦棋所的掌控者了,而他最優秀的繼承人會被稱為‘跡目’。
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安娜的其他師兄,但...大家關起門來說一說,自己高興就好了啊。
加州清光的說法被否定了他也不生氣,反而高興地接受了長穀部這個更‘高級’的說法。他是一把完全服務於戰鬥的刀,對於這種風雅之事本來就不太了解啊!
當然,他現在也學會了怎麼裝扮的更可愛——這是很有用的。
“清光光,快過來幫我!兩周後就要舉行入段儀式了,棋院的老師讓我穿的正式一點,但是我可沒有那種衣服!”安娜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首先就抓住了加州清光幫忙。
安娜才十三歲而已,正式場合的穿著,那是什麼?難道讓她穿學校製服嗎?
加州清光腦子轉了一下,才知道安娜是要讓他幫什麼忙...然後就興奮了起來。對於他來說,打扮的可愛就是一件超級重要的事情了,把安娜打扮的可愛?隻要想一想就蠢蠢欲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