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姬是一種愛而不得投水身亡的女妖怪,對於男人的執念在死後化成了妖怪。所以會去報複那些薄情寡義的男人——而且因為她們認為自己得不到愛情的原因是長得不好看,對於長相漂亮的女人,她們也會加害。”
安娜笑著看了一下忍足,之前加州清光和山姥切國廣的調查結果顯示,這個路口大約在七年前發生過一場車禍。死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附近中學的學生。其中男孩子正是冰帝學園的。
女孩子親眼目睹了男朋友和彆的女孩子說說笑笑,心裡絕望無比。愚蠢的姑娘想到的報複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脅。
她說她恨他,如果他不回到自己身邊,她就死給他看。男孩子認為這隻不過是玩笑話而已,怎麼會相信。相比說著玩玩、麵目平庸的女友,新的目標顯然是一個可愛的多的女孩子,所以他說出了分手這樣的話。
絕望的少女衝進了紅燈的馬路,男孩子也不是真的壞人,至少不可能看著女孩子去死。所以首先想到的就是把女孩子拉回來,隻不過最後拉拉扯扯的兩個人都沒有回來。
說完這個故事,安娜已經站在了神社門口:“忍足前輩和那個死掉的男生一樣的年紀、一樣的校服,就連氣味也很相似吧...妖怪認人本來就不是依靠長相,而是靠味道。再加上這妖怪有點笨,認錯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啊,隻是要報複而已。”
這話說的,忍足簡直脊背發涼。
“可是橋姬?”忍足隻能忽略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將話題扭轉到另一件似乎不那麼可怕的事情上。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她是橋姬,直到見到了才完全確定——畢竟除了不是從橋上投水自殺,她的情況完全符合橋姬呢。至於說橋和水,隻能說太狹隘了。”
安娜請忍足進本丸,自己轉身去拿神劄:“要誠心供奉哦!剛剛說到哪裡了?橋和水?”
在東瀛有沒有這個概念,安娜不知道,隻不過華夏確實是這樣的。在城市風水的概念裡麵,馬路就是河流,車流、人流就是流水。像這兩連通兩邊的斑馬線就是‘橋’,話說回來,橋本來就是溝通兩岸的存在啊。
所以這理所當然是一位橋姬,雖然不是那麼正統就是了。
安娜給忍足說明妖怪的執念,說明人生之苦。在越來越靠近這個世界之後,安娜也越來越理解這個世界的淒涼。
神劄被遞給忍足,安娜的指尖碰到了忍足的手,她一慣很暖和的手這時候是冰涼的,以至於忍足涼了一個激靈。
“安娜...你沒事吧?”這是忍足第一次這麼親近地稱呼安娜,之前要麼是柳蓮二妹妹,要麼是柳學妹,再不然也是安娜老師。
安娜一開始不知道忍足是什麼意思,後來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太涼了。於是笑起來:“沒事的,因為剛剛接觸過一些彼岸居民,‘氣’受到了影響才會這樣的。”
天色已經暗淡了,大廣間和室裡點亮起仿古的落地燈,燈光並不強烈,但那種朦朧委婉的氣質,顯然更加迷人。做裝飾的人品味很好,忍足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本來就對安娜很有好感了,因為長的好看,也因為之前青訓基地那邊安娜的神奇表現。
長的好看當然是很加分的優點,至於安娜的道士身份,那更是直接給她打上‘特彆’這樣的標簽。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來說,‘特彆’已經是很高的讚譽了,無限接近於喜歡。
畢竟‘特彆’才會關注,關注才會喜歡,在他們這個年紀,這一條守則就是這麼運行的。
忍足這裡並沒有轉化為喜歡,因為鳳長太郎喜歡安娜。對於這個年紀的男生來說,喜歡朋友喜歡的女孩子這無疑是一種背叛...安娜是很特彆,但還沒有特彆到能讓忍足屏蔽掉這一點的地步。
不過說有好感這是沒有問題的。
安娜輕輕撥弄了一下頭發,把散落下來的一部分弄到耳後,然後指導忍足該怎麼做供奉神劄的事情。
“供其它的神明也不會衝突,不過一定要記得提前說一聲,我是說和原有的神明說一聲。年末的時候記得來換新的神劄——忍足前輩,你剛才是在走神嗎?”
“嗨嗨!”忍足又清了清嗓子,忽然覺察到了很多以前沒有覺察到的東西。安娜的頭發未免太好看了吧,燈光下麵有寶石的光澤。皮膚是不是太白了?手放在矮桌上,旁邊的一疊潔白無瑕的檀紙,相比之下竟然是她的手更加雪白。
非常奇怪,以至於他弄不懂自己的心情了。
“那麼,神劄就交給你了——和神明的結緣,請稍微有敬畏之心一些,好好供奉,可以嗎?”安娜最後向忍足確認。
“可以。”忍足下意識地回答,心情紛亂的他沒有意識到,他對安娜的好感正在以一種不正常的方式上升。或者說,那甚至不是好感那麼簡單。
如果是普通少年少女之間的好感,正常的應該是擺在對等的位置。但是現在的情況,忍足顯然把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
不過這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愛慕這種心情會使人放低身段,所以哪怕他察覺到了問題所在,也不會覺得不能解釋。
跡部知道事情解決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對於他來說,這件事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忍足不會總跟著他了。雖然他知道那些傳播的小道消息更多是一種調侃,但是能沒有還是沒有的好。
不過忍足現在的狀態讓他覺得事情還沒有解決。
“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忍足大概給跡部解釋了一下,最後感歎:“安娜果然是專業的,原來這樣是橋姬啊。”
不正常,這是跡部的第一感覺,而他的感覺基本沒有出過錯。
忍足的不正常在於他對安娜的態度,如果隻是感激的話,不至於這樣的。難道忍足是對靈異事件、怪談之類的很感興趣的人嗎?不是的。所以他為什麼會對安娜在這方麵的業務水平大加讚賞?
這不是受助者對幫助者的態度,這是少年對喜歡的人的看法——她的一切都是與眾不同的!沒有優點也能腦補優點。如果對方真的有優點,那麼無疑會被升華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雖然以跡部的眼力,之前就很容易看出忍足對安娜有好感。可是那種好感完全是正常程度的,就像是班級裡麵要好的同學、社團裡談得來的朋友,每個人都會有一些這種程度的好感。
本心而論,安娜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就連一貫挑剔的跡部也對她有這種程度的好感。
不過...察覺到忍足反常的跡部並沒有提醒什麼。在他看來,好感轉化成愛慕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現在的局麵也很正常,隻不過忍足自己似乎沒有意識到而已。
考慮到鳳也喜歡安娜,跡部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開口提醒比較好——跡部景吾的情商絕對很高,如果什麼時候覺得他情商低下,那隻可能是是他懶得理會。
如果忍足能夠一直不發現,這種感覺遲早會變得淡薄起來。好朋友追同一個女孩子的事情,電視劇裡演一演就可以了,現實生活中可吃不消。
安娜這邊在忍足安定好神劄之後立刻有了感應,每個人通過供奉神劄和她建立了聯係,而這些聯係是不同的。
有的人是真誠的感謝,有的人是強烈的索求,有的人隻不過是虛應故事,談不上有多尊重......總之出發點不同,帶給安娜的感受也就大大的不同了。
到現在為止,安娜最喜歡的還是鳳帶來的聯係。非常虔誠,也非常純淨,每次他的上供都讓安娜有一種愉快感。現在的話,忍足的也不錯。
安娜能感受到,不是那麼虔誠,或許是他的個性本來就不太信這些。但是純淨是一樣的——他對神明沒什麼可求的。其中還有一種很輕盈、很美好的情態,安娜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這的確是討人喜歡的。
“難道是少年還沒有受社會生活的汙染嗎?”安娜嘟嘟噥噥,對於這種情況她也隻有這種解釋了。
“主人到底明不明白啊。”加州清光擔憂地望著正在床之間給神棚換供奉的安娜,回頭看向安娜身邊的第一把刀,燭台切光忠:“結緣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
燭台切光忠卻非常冷靜,並沒有覺得現在的局麵有什麼不好。
“等到主公明白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的時候,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簡單,在此之前,我們隻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是要欺騙主人嗎?”加州清光尖刻地指出。
“不,隻是保持沉默而已。”燭台切光忠這樣說,隻是不知道他是在說服加州清光,還是在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