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德學園, 日本最昂貴的私立貴族學園。這所學園在金錢的加持之下修築地無比繁複,純粹是西洋風的建築風格,在昭和年間進行修建, 所以又具有那個年代獨有的大氣。
從餐廳一路去中心教學樓要經過花園、辦公室建築群——幸虧為了方便學生進餐並沒有設立地更遠, 不然以英德學園的麵積, 穿過的距離就相當遠了。
不是安娜七個人不能走路, 而是中間裝飾性的拱門和過道實在是太多了——第一次, 英德學園的學生嫌棄學校的裝飾太多。
每穿過一道門或者一個過道的轉角都要做好各種心理準備,因為不知道有什麼等待著他們。有的時候很簡單, 隻不過是從上麵倒下來一桶水、一個板擦。有的時候就像是開啟了靈異事件,踏空的樓道、纏人的樹藤、尖利的冷箭。
安娜對付怨氣沒有那麼擅長, 可是不代表沒有辦法。這種超出正常的東西理論上都歸於邪道,正本清源、祛除邪祟之類的多少都能有用!
之前因為感知敏感,所以她刻意壓製了自己的感知, 隻不過這個時期的力量非常不好控製, 所以非常不精細。現在不用了, 她乾脆徹底放開了感知——這樣能夠隱隱約約感受到門之後怨氣的形式。
這種感覺可不好受, 就像是有人拿大錘子一下砸在了神經上。她捂著頭立刻叫了一聲,還是美作立刻扶住了她。
安娜一點點咬緊了嘴唇, 鮮紅的唇色都在發白,本來雪白的臉頰卻出現了一點點嫣紅色。眼睛裡泛出水光來,完全是因為疼痛帶來的生理反應。
“安娜——”“沒什麼, 隻是學校裡怨氣太重了而已...話說這個空間純粹是因為怨氣才建立的。”
安娜在博多藤四郎的幫助下總算走到了英德學園的中心教學樓, 鬆了一口氣, 轉頭對其他人點頭:“現在就簡單了,就在教學樓的某間教室裡。一個一個試,哪裡有人的話,哪裡就是真實世界。”
經過剛才一連串麻煩,雖然有安娜和博多藤四郎的本事,可是其他人連帶的也有一點灰頭土臉的。這時候聽說還要開這麼多門,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安娜擺擺手:“沒指望你們,我再仔細分辨一下——嘖,我是真的不擅長處理怨氣啊!”
她還記得當初紙傘付喪神‘繪’的事情,那就是有關於‘執念’與‘怨氣’一段,她最終也沒能解決。
安娜不去理太陽穴快要爆炸的痛苦,閉上眼睛去感知以英德學園為異度空間的整個空間。現在在她的腦海裡,出現的並不是整個學園的建築,而是氣與氣的流動,而在其中,有真實和虛假,有現實空間與異度空間交界處微妙的不和諧。
等到安娜的臉越來越雪白的時候像是忽然有什麼東西爆發掉了,在她的頭腦裡炸成碎片。
感覺消失了,安娜沉入了意識海。她沒有聽到外界因為她的忽然暈倒而驚呼,她隻感覺自己站在了一個仿佛宇宙的地方,她在中間飄蕩,身邊是一塊一塊的鏡子碎片。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意識海,同時也知道這是被異度空間的‘意識’衝擊到了——在她使用自己過於強盛的感知力觀察的時候,這個已經有自我意識的空間怎麼可能沒有反應。
隻不過他的反應對上安娜浩瀚如煙海的龐大精神力,在給安娜帶來衝擊的同時,他也破成了碎片。
安娜的指尖碰了一塊鏡子碎片,然後就是一小段她旁觀的記憶。裡麵是一個女孩子,在洗手間裡被其他人澆了一滿身的水,非常短的一個片段。隻有那個女孩子的怨氣讓安娜很在意。
然後輕觸其他的鏡子碎片,是一個男生,被擁進了社團活動室,所有人推推搡搡,拳打腳踢了一頓,然後反鎖了社團辦公室。安娜注意到了,那個男生有著很相似的怨氣。
碎片越來越多,安娜已經很清楚了,全都是身穿英德學園製服的學生,他們遭受了校園暴力。種種怨氣凝結,最後形成了這個異度空間。隻要這個學校還有這樣的怨念,那麼這個空間就不可能消失。
她聽到所有人的心聲。
‘躲起來、躲起來,找到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
沒有學生的異度空間?這也得到了解釋,這些遭受校園暴力的學生更多不是想到反擊,而是希望在校園裡找到沒有人的角落——所以這個異度空間才會安靜到這個地步。
安娜在記憶碎片裡看的很清楚,那些怨氣的主人怨恨的同時也在恐懼。對於他們來說,這個學校危機四伏,或許轉角、或許一道門,然後就有欺負他們的學生跳出來——這既是充滿怨恨的學生們想象中的桃源鄉,也是內心恐懼的具現化。
所以門或者過道是非常危險的地方,而這些危險有些是他們自身的經曆,有些是他們恐懼的異化。
安娜在所有的記憶中穿梭,這些記憶似乎是按照年代來的。從英德學園建校到現在為止——最後的一部分,安娜甚至看到了F4化身反派在記憶裡出場。
直到見到了最後一個人,這個人安娜認識。穿著英德學園的男生製服,有一頭再普通不過的黑色短發,貌不驚人,隱隱約約有一種陰鬱的氣質。他是安娜的同桌...白鳥誠!
遭受校園冷暴力的男生始終沒有說話,他正安安靜靜地坐在課桌旁。這個時間段應該是中午吃飯的課間,所以教室裡隻有兩三個人。他在寫寫畫畫,筆記本上是英德學園的平麵圖。
一閃而過之間安娜看到了‘秘密花園’幾個字,又看到了經過各種生僻路段的路線。
“...這個學校的人最好全部消失,見鬼的等級!”模模糊糊她隻聽到了這樣一句,然後就像被什麼拉出了意識海。
“安娜!”
安娜暈倒的一瞬間美作快要嚇死了,想也沒想就扶住了安娜。微微將安娜放平,將頭枕在自己身上。美作舔了舔乾渴的嘴唇,從他的角度來看,正好可以看見安娜帶著細細絨毛的額頭,以及纖長秀美的睫毛。
她的臉正在不正常地嫣紅,美作想要伸手摸一摸。
‘啪’地一聲,博多藤四郎直接用刀背把美作的手給揮開了:“你做什麼?離主公遠一點!”
小孩子模樣,身穿改良軍裝製服,還戴著一副眼鏡,完全就是鄰居家的可愛小孩子。當安娜注視著他的時候他也確實是這樣,可是一旦在安娜看不到的地方,他就成了另一種存在。
原本可愛小正太白嘟嘟的皮膚讓人覺得有一種玉石的冰涼,精致的眉眼因為失去了健氣生動的笑容而有了一種無機質的僵硬。最重要的是那一雙眼睛,目光是刀的鋒利與堅韌,人類不可能是這樣的。
所以他果然是刀。
美作玲曾經見過跟在安娜身邊的那些刀,更多是成年人的樣子。現在他認可了安娜的話,不管刀本身有多少年的年份,人身的外貌其實決定了他們的心智。
所以小孩子直接地可怕,而那些大人們還會裝裝樣子,麵對安娜之外的其他人還能表現出稍微和氣的樣子。雖然身體上透露出來的肅殺之氣根本掩藏不了,隔了再遠也有一種要切割皮膚的生疼。
美作玲上下打量了一眼不懂得掩藏個人喜惡的小孩,即使對方不是人類也嚇不倒他。或者說,當天秤的另外一邊放的是安娜的時候,什麼都嚇不倒他。人的感知總是相對而言的,對於安娜過於強烈的感情已經足夠壓倒其他。
“我看看安娜,難道要放著她不管嗎?”美作淡淡地瞥了博多藤四郎一眼。
博多藤四郎到底是小孩子,一時沒有話說。如果是真的人類的話,或許他還能扯一個男女授受不親,讓牧野杉菜來。但是博多並不是,在他們這些刀劍看來,接近主公的,男性和女性其實沒有分彆,他們一樣在本能防備。
“你們在吵什麼?”安娜微微扶著額頭從美作懷裡起身了。
這個時候一貫非常浪蕩子的西門總二郎總算從突如其來的靈異事件中稍微恢複了一點自己的風度,半蹲下來湊到安娜身邊:“怎麼說呢,小孩子吵架而已——話說柳學妹你沒問題了吧?”
安娜站起了身,整了整身上的校服,低低地‘嗯’了一聲:“我沒什麼問題了,我們現在就出去,和我來吧。”
聽到安娜這句話的其他人,包括恢複平靜之後就顯得漠不關心的花澤類,都抬頭看向了安娜。
安娜沒有管其他人在想什麼,隻是頗為沉重地走向了教學樓內部...各種過道的轉角,或者樓梯口經過的一刹那還是免不了有一些意外。可是至少不用試一扇又一扇的門,安娜直接把所有人帶到了一間教室前。
“一年C班 。”牧野杉菜小聲地念出了聲,然後疑惑地看向安娜。
西門總二郎摸了摸下巴:“有點耳熟啊...我好像沒有交往過今年高一的學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