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檢查完之後高橋涼介讓弟弟回去休息,連續幾天不好好休息了,現在安娜既然沒事了,在這裡熬夜就沒有必要了。
高橋啟介卻搖頭,年輕人身體好,精力旺盛。何況他不覺得自己有熬夜——隻不過睡的地方難受一點而已。
高橋涼介並不強求,還是那句話,啟介是他弟弟,但是他沒必要把啟介拴在褲腰帶上。實際上以涼介的性格,隻要啟介不會作死,他一般是不會管的。他也是一個成年人了,當然能夠自己做出選擇。
“不難受嗎?”安娜眨了眨眼睛問啟介。
啟介腦子正遲鈍,反應好一會兒才知道安娜是問他什麼,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笨蛋,你自己比較難受吧?”
做手術的時候要麻醉,當然不會覺得疼痛,但是現在麻醉的效果過去了,疼痛感也就出現了。
安娜甚至感受到身體裡出現了一塊本身不屬於這個身體的金屬——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確實很疼痛,但是這塊鋼板在她身上可能呆不了多久。
就連攝取到體內的各種微量雜質都在被身體排斥,不斷地離開自己的身體,她無法想象這塊小小的鋼板能一直呆著。道法裡有很多法術,等到她好了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包括醫生擔心的傷疤...她的體質,怎麼可能留下疤痕。
“疼的,不過不是特彆疼。”安娜完全是照實說話,大概是疼懵了,她的腦子都有些麻木,對疼痛的敏感度也就大大降低了。
安娜的臉色有點蒼白,又是微微閉著眼睛說這話。高橋啟介一下就沒轍了——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遇到過安娜這種人。
他的人生中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男性,年少時代性格開朗義氣,朋友一大堆,大概是人以群分,那些人也都是性格外向,甚至有些粗糙的男生。長大後又是暴走族又是車隊的,也沒有一個神經纖細的類型。
至於女孩子,對於女孩子來說,飛車手和暴走族大概都是一樣的不良吧。所以到現在為止,喜歡他的女孩子除了少數之外,大多數也是過於活潑,會把頭發染成誇張顏色,會做紋身,會穿布料少、款式顏色強烈衣服的那種。
——從調查數據來看就是這樣,普通日本女孩子根本不喜歡開改裝車的男人。
所以說‘車手是不需要女人的’,並不是一句普通的自我安慰,其中也充滿了車手無奈的苦澀。
對於安娜,她當然也是活潑陽光又健氣,但是那隻是性格的一部分而已。與此同時她還是一個真正纖細的女孩子,受過良好的教養,很多時候就像一朵低垂著的白色百合。
車禍之後就更加明顯,高橋啟介抓住安娜的手,看到了安娜是的手腕。薄薄的皮膚下麵是青色和淺紫色的血管,因為安娜實在是太白了,所以特彆明顯,明顯到不真實。
摸一摸手,大概是輸液的關係,所以格外冰涼。薄、脆、涼,這是血管,也是安娜現在這個人給啟介的印象。
女朋友輸液的時候男朋友給捂手其實是一個很正常的動作,但是安娜和啟介並不是那種關係,按理說她應該拒絕的。而且她知道,隻要她有一點點細微的反抗,啟介就會鬆開手。
最後她什麼都沒有做。
其實這已經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暗示了,隻不過安娜不說,而啟介還懵懵懂懂,並不知道。
“主公!”“姐姐!”
本來正好的氣氛被突然進來的青年和孩子打斷,高橋啟介不明所以,安娜則是微微驚訝——來的是家裡的刀劍付喪神,山姥切國廣、一期一振,以及螢丸。
安娜知道刀劍付喪神今天就會到,但是她沒有做好準備讓他們知道自己受傷了。
更重要的是這個稱呼相當異常...螢丸還好,和其他小短刀一樣,在普通人麵前記得叫她姐姐。一期一振和山姥切國廣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稱呼,或者說他們實在是太著急了,以至於忘記了理智。
他們是在新乾線上知道安娜最新情況的,著急不必說,沒見到安娜之前他們腦子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沒法想。
麵對高橋啟介的疑惑,安娜隻能思索著回答:“怎麼說呢,是家人和朋友一樣的存在,隻不過他們總是抱著那種老思想,認為是我的家臣,所以才會那麼叫。”
安娜說的是實話,但是在一個正常人聽來這個實話充滿了讓人吐槽的欲望——現在已經是現代民主社會了,為什麼還會有主公家臣那一套!
但是在啟介這裡反而接受的很好,他知道安娜是中日混血,父親是日本人,按照遺囑十三歲回到日本。至於為什麼一定要返回日本,似乎和錢無關,畢竟他能感覺到安娜在中國也過的非常好。
奇怪的遺囑原先無法解釋,現在才說得通——安娜的父親是一個傳承許多代的老派家族,依舊保留著主公和家臣那一套!以高橋啟介的眼界當然知道,這種事隻不過不在明麵上而已,實際上依舊有很多家族這樣呢!
“這就是之前和大家說過的啟介啦,是我在群馬這邊的朋友,我們認識已經很多年了!”安娜的臉色其實很蒼白,她隻不過是在故作輕鬆地進行介紹。
高橋啟介的運氣不錯,山姥切國廣的內向沉默不必說,螢丸本身就是一個小孩子性格,而一期一振,更不是什麼難對付類型。如果換成是本丸裡其他人,他立刻就能惹上大麻煩!
簡而言之,在場的三位刀劍男子都對他沒有什麼太大的敵意,即使他們一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個人握著安娜的手。
稍微想一想,這個場景如果被本丸某些人看到了...再加上安娜來到群馬就車禍受傷這件事。這位風華正茂的好青年真是隻能自求多福!
高橋涼介和安娜的主刀醫生交流了一下情況,重新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這邊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本來負責照顧安娜的啟介被擠到一邊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個忙上忙下的身影。
氣質溫和,充滿貴族風範的男子完全比小護士還細心,正在給安娜喂水。另一個沉默寡言的金發青年看起來不太會照顧人,然而卻在一旁默默地削蘋果。還有一個白發的可愛孩子,似乎在說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逗的病床上的女孩子莞爾微笑。
“啟介?”高橋涼介的臉上隻有疑惑了。
“啊,大哥,這是安娜家裡的人。”高橋啟介本來想說‘家臣’的,可是覺得這種稱呼實在是太奇怪了,最後也隻能這樣含糊其辭。
照顧了安娜一會兒,一期一振對山姥切國廣微微點頭,然後將安娜交給他和螢丸——其實這個時候安娜已經重新睡著了。在受傷情況下,無論是醫院用的藥物,還是本能的反應,人體都是傾向於睡眠。
一期一振雖然剛來本丸不久,可是這一次來保護安娜,他才是做隊長的那一個。
安娜出車禍,看起來是一件很普通的意外事故,實際上真的那麼簡單嗎?
不管真實情況如何,本丸這些刀劍都不會把這件事當成是一個巧合。如果說是巧合的話,這個世界上每天因為車禍出事的比率是多少,為什麼就是安娜遇上?
一句巧合就想讓這些刀劍接受?那恐怕不能夠。特彆是鑒於安娜的特殊身份,說是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在推動,反而可能性更高。
更何況一期一振通過時之政府已經了解到了,這一場車禍確實和普通的車禍有點不同——肇事車主的車子不受控製滑到安娜所在的地方本身就非常奇怪了,按理說普通的問題是不可能那樣的。
一期一振非常自然地邀請高橋兩兄弟去外麵談話,實際上高橋涼介也做好了談話的準備。
人家家裡的小公主因為相信群馬的朋友才過來的,結果一天不到就進了醫院打了鋼板。輪到誰家也會了解一下情況,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讓混過去。
“在下一期一振,關於主公昨晚的事情...請問可以告訴我發生的地點嗎?還有開車的那個人,請問有聯係方法嗎?”一期一振的語氣非常溫和,卻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高橋涼介大概說了一下昨天的情況,然後交給了一期一振肇事車主的聯係方式。提醒他:“應該會當成是意外事故處理,對方也已經支付了醫療費。”
如果是普通人的協商,應該還有損失賠償一項。可是高橋涼介看得出來,這絕不是需要要賠償人。暫時他是想不通找到這個人有什麼意義。相比之下對方的名字還比較有意思。
“一期一振,是傳聞中粟田口家那把太刀的名字吧?”因為有一個很喜歡古文化的爸爸,所以涼介對這種事算是有些了解的。
“是的,這一次一起來的還有山姥切國廣和螢丸——這是我們的取名方式,請不要介意。”一期一振並沒有坦誠刀劍付喪神的身份,而且他的說法也不算撒謊。
說是不介意,其實涼介是很介意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雖然眼前的這個青年溫和矜貴,但是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強烈的氣勢。這種氣勢讓他想起了少年時代學習劍道的時候一些老師。
簡直就是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