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逢魔時刻(3)(2 / 2)

[綜]女神事件簿 夏天的綠 10307 字 10個月前

對麵的走廊上擺著一張足夠一個成年人睡覺用的大涼椅。安娜似乎剛剛洗漱完畢,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整個人完整地蜷縮在這張大涼椅上。

上半身還好,下半身大腿以下,包括整個小腿,全都在風雨裡,這時候已經濕漉漉的了。裙擺的部分因為沾水變得沉重,貼在身上,就像雨中花。

安娜很喜歡水,夏天的時候坐在一樓的走廊,腳泡在走廊緣側下的流水中。如果有下大雨,也很樂意伸出手伸出腳去淋雨。

按理說這種情況並不算多出奇,但是燭台切就是覺得不太好。

非要說的話,安娜實在是太安靜了。

安娜側著身子蜷縮在涼椅上,天上水有一種獨特的水腥氣,不難聞,卻會讓人覺得沒什麼‘人氣’。而她現在就是這樣,周圍彌漫著這種味道,整個人被濕漉漉的雨水和濕漉漉的衣裙包裹。

意識好像隨著機械而重複的‘嘩啦啦’雨聲飄飛,在半夢半醒之間,世界也明明滅滅。當她的腦子放空,對自己沒有任何定義——譬如說是人、是神之類。這樣之後,直覺會帶她找到本我。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隻鳥兒,因為羽毛濡濕被迫停下來的鳥兒。又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飛翔中有人歡呼,他們是因為她的來到而歡呼。

她所到的地方一片祥和,正是因為她帶來了這些,所以人們才會歡迎她的到來,甚至崇拜她。

“主公,不可以淋雨啊。”燭台切光忠的表情因為背光的關係看不清楚,很難說是悲是喜。但是從發緊的聲音可以知道,他少見的失態了。

“嗯。”安娜半闔著眼睛,眼睫毛好像鴉羽,上麵沾著水汽,就好像鳥兒的翅膀被雨水打濕。從群馬離開的安娜其實遠不如看上去的那麼平靜,隻不過因為雛偶事件暫時轉移了注意力而已。現在回到本丸,之前混亂的東西就翻湧上來了。

——她的愛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想來好像是一場淡淡的錯覺,隻有一點點悵然若失之情,就好像燒煉過什麼之後剩下的一點點渣滓。

累,真累啊。

一期一振隔著天井站在對麵,神色依舊不變。轉頭看向還沒有離開的狐之助:“狐之助大人,燭台切殿似乎沒有時間,我來送您吧——壓切殿,您呢?”

嘴唇抿的緊緊的,眼睛一直看著對麵的壓切長穀部收回了目光:“我去處理公文,今天的事情還沒有做。”

“壓切殿真是...”狐之助似乎意有所指地感慨。

一期一振和狐之助一起下樓:“壓切殿他啊,他就是這樣的人,正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隻能裝作若無其事。”

隨著一期一振和狐之助下樓,本丸樓上樓下似乎恢複了平常的走動,刀劍們全都各居其位,偶爾遇到下樓的一期一振他們還會打招呼——所以說,對這些老妖精,誰能瞞過誰呢。

第二天,天光大亮,上午十點不到就開始燥熱起來,這就是夏天了。

安娜起床比往常遲一點,大概是因為她現在還屬於受傷中,需要睡眠來恢複。不過等她起床,正常走動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哦哦,原來她的腿腳走動已經沒問題了。

她不知道鍛煉可不可以,但是普通的走路確實沒有太大的不適。

這是一個好消息,至少生活方便了很多。不過就算是這樣,今天她也不會晨練的。她是喜歡早晨鍛煉,又不是自虐,車禍的後遺症還沒有徹底解決,她是很小心的。

不能晨練,安娜就早早打理好自己,然後下樓:“把昨天狐之助帶來的刀拿過來吧。”

昨天狐之助帶來了兩把刀,一把打刀,一把短刀。安娜先拿起那把短刀,昨天雨水洗滌過的空氣中陽光很明亮。她輕輕抽出刀身,讚歎:“好漂亮的亂紋。”

因為有一期一振這位‘弟弟通’,所以這把短刀的身份一下被確定下來了——這是粟田口大家族的一員,以漂亮的鍛打亂紋定名,亂藤四郎。

一般情況下,這種短刀,安娜都會攜帶一段時間再召喚。所以安娜欣賞一番之後就把亂藤四郎收了起來,然後目光放在了另一把刀上。

這把刀...怎麼說呢,從刀拵上來看真是意外的樸素啊。

不過也不能這麼說,根據審美的不同,不同人對於樸素的定義是不一樣的。日本的審美很多脫胎於華夏,但是細究起來有自己的取向。

譬如說樸素吧,安娜覺得這個刀拵呈現出黑色,也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應該算樸素了。但是看刀拵上星星點點的白斑點,很容易想到日本人追捧的那種茶碗,一樣都是黑色釉,上麵有這種星點。

在日本人眼裡這是夜空,有宇宙的華麗,實在和樸素沾不上邊。

實際上也是如此,這是很有名的歌仙拵,屬於肥後派的禦家拵——不需要解釋,隻要知道是好東西就可以了。

“如果是歌仙拵的話,首先就會想到歌仙兼定啊。”堀川笑著看了一眼,“雖然已經隔的很遠了,但是和兼先生一樣,都是屬於兼定刀派呢。”

安娜也笑了起來:“既然是這樣,就先來迎接這位新人吧。”

靈力慢慢注入到這把歌仙拵的打刀,這個過程或許適應之後會顯得平凡無奇。可是在刀劍付喪神眼裡這始終是神跡當中的神跡——人類無法理解其中的偉大,類比的話就好像人類能親眼看到女媧造人。

對於刀劍付喪神來說,安娜就是在塑造他們的人身,賦予他們生命。從這個角度來說,本質上沒什麼兩樣,同樣的神聖。

皮卡皮卡的靈光還沒有散去,安娜好像聞到了單單的茶花香味。忽然,她感覺到有什麼出現在了她身前。

“我是歌仙兼定,熱愛風雅的文係名刀,請多多指教。”紫色的卷發讓這個青年一下顯得溫柔起來,然而身上武士鎧甲的大量運用揭示了另一個事實。

這家夥確實是文係,但是文係後麵有後綴的,文係武將才對!

再文係,本質上依舊是武將那一掛,看得出來是戰鬥起來力量比較大的那種——這一點和加州清光這種技巧派完全相反呢。

“請多多關照。”安娜已經接過很多刀劍來到了,也算是駕輕就熟。然而每次經她手,將一個小小生靈帶來現世,感覺依舊是不同的。她儘量展現出自己的善意,希望這些刀劍付喪神更加適應這個世界。

陽光透過障子門特用的紙溫柔了很多,安娜臉素潔美麗,就像詩人用來作畫作詩的紙。白膚檀發,紅色的小小的嘴唇,當安娜仰起頭看向歌仙兼定的時候,就像是平安時代的一個夢境。

那個時代其實沒有後世說的那麼美好,所謂平安京,風雅美麗的隻是少數幾個人而已。以當時東瀛的生產力水平而論,整個國家都生活的十分艱難。絕大多數的人一生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年紀輕輕的時候就衰老的厲害,平均壽命更彆提。

然而夢境是不同的,時代遙遠,人們記得的隻是那個時代文人墨客記載的一起。而那個時代能夠讀書寫字的,本來就是統治階級。他們看到的東西s一朵花凋落的喟歎,是美人風華逝去的憂傷,是上流社會的醉生夢死。

而這些東西經過千年的時間,又有曆代文學家們的渲染,平安時代早就不是真正的平安時代了。他代表的就是人們想象中的存在,風雅、孱弱、美麗,人與鬼雜居...美男子追求美麗的女人。

歌仙兼定的名字和平安時代大有關係,三十六歌仙,正是平安時代名氣很盛的三十六位詩人。所以他愛好風雅,深刻地理解平安時代。

在安娜喚醒他之後,他見到世界的第一眼就是安娜。

‘我對這個世界一見鐘情。’

安娜有一些疲憊,這不是她的問題,人與神的轉換,愛情的得到與失去,雖然沒有讓她明確而劇烈地痛苦起來。但是潛意識先於理智明白了這一點,這種情況下她從昨天起就顯得很倦怠。

這種倦怠在歌仙兼定這種文藝青年看起來卻是動人的憂鬱——這也或許是來自刀劍對主人足夠強大的‘濾鏡’也說不定。

這種舊時代的憂鬱補足了歌仙兼定平安時代夢的最後一塊。

“真是風雅啊!”

隻能說,夢,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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