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家在京都開設的酒店出事了——那方麵的事。對於跡部家來說, 財物上的損失可有可無,麻煩的是這種事對於名聲上的損失。酒店是連鎖酒店, 而且是掛在跡部財團名下, 往往容易被人借題發揮。
而且就算沒有這個原因,這種事也是要及早解決的。
如今隻不過是高中生的跡部景吾已經在打理一些家裡在日本這邊的生意了, 出了這種事,跡部首先想到的就是安娜。原因也很簡單,相比起其他陰陽師、除妖師來說,他隻了解安娜。出了這種事, 大家肯定最先想到找熟人。
“酒店...?”安娜所有所思地嘀咕了一聲, 已經明白一些了。
有些地方就是天然的比彆的地方容易出事,譬如說醫院,這個大家都知道,醫院死人多, 而且有很多很弱的生魂, 再加上那裡多大喜大悲的情緒, 幾樣一起激發,醫院出事的幾率是很高的。
又譬如說學校,學校這種地方白天是人氣十足, 旺的不得了, 晚上則是空無一人, 涼颼颼的。這種陽與陰的極端對比使得學校的氣場變得非同尋常, 在夜間的時候常有一些彼岸世界的存在遊蕩。
酒店, 酒店其實也算。
酒店的問題在於‘生人’太多了!
酒店是很多人臨時的住所, 除了極少數的人,居住在酒店一般都是少則一天,多則十天半個月,甚至還有鐘點房這種存在。這種情況下,人在酒店的時候魂魄其實是不太穩定的。
人的靈魂有的時候很強韌,有的時候又很脆弱,遠比人自己想的膽小。不是有的人隻不過被人從後背拍了一下就‘嚇掉了魂’,就是這樣了。
人有的時候不適應新的環境,在新的環境中呆著都會覺得不舒服,晚上會出現睡不著的情況,這其實就是一種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人的靈魂對於新環境非常害怕,用這種方式提醒人趕快離開這裡,隻不過一般人都不是特彆在意而已。
這種生魂‘害怕’和不穩定所充斥的環境,確實很容易招來一些臟東西。
所謂‘恃強淩弱’不隻是人這樣,鬼怪之類的存在更加這樣。意識到這個地方的生魂非常弱小害怕,這些存在難免想要進去欺負一下。有的隻不過是好玩,擰一下、推一把也就算了,有的就是惡性事件了。
不少都市傳說誕生在酒店裡,不是沒有理由的。
而跡部家酒店出的事情,至少聽跡部描述絕對不屬於惡作劇的範疇,是真正的惡性事件。
大約在半個月之前,有員工發現走廊裡老是出現有很多泥土的腳印。一開始以為是客人帶上來的,於是立刻安排清潔工清理乾淨。但是奇怪的是,後來這些腳印反反複複出現。
有了幾次之後,員工就覺得古怪了。天上又沒有下雨,有這種泥濘的腳印已經很不同尋常了。再加上這種缺乏素質,會將臟腳印帶到樓上的人本來就是很少的,怎麼可能經常有這種客人。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意識到,這個腳印是從電梯延伸到走廊的,而電梯裡麵沒有出現過這種腳印,走廊裡的腳印則是到一個地方就突然消失了——沒頭沒尾,如果不是某個人在惡作劇,那就是真的出現了靈異事件。
不知道是不是在酒店工作的,所以對這種事情比較敏感,酒店很快就想到靈異事件。然而就在剛準備調查一番再往上報的時候出事了...出現腳印那一層,有一位客人投訴,說樓上的浴室漏水。
跡部財團名下的酒店都是高級酒店,這種事簡直不能容忍。
根據這位客人所說,每到晚上洗澡的時候浴室裡就會漏水。因為他的洗澡時間也是那個時間,所以非常不爽。泡著泡著就有涼水滴在自己頭頂,輪誰誰高興?
一般來說高級酒店是不會出這種事的,但是哪怕是再高級的酒店業免不了有一些尷尬事,所以真的要是有,也不用太過於稀奇。可是真等到工作人員去看的時候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浴室的樓上根本不是浴室!所以也就不存在說浴室漏水了!
這時候工作人員首先覺得是客人在耍他們,或許是想要酒店的賠償之類的。這種人雖然見得少,但確實是有的。
於是工作人員先給這位客人換了房間...等到晚上的時候再請維修人員過來。讓所有人驚訝的是,浴室浴缸的上方,確實開始滴水。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這上方不是浴室,而滴水就集中在這一小片地方,怎麼說也說不通的啊!
安娜想了想,抬起頭:“這個啊...了解了,不過京都是千年魔京,厲害的人多得是。那裡就是陰陽師名門花開院家的本家呢,找他們家不是又方便又穩當?”
花開院家雖然在上次羽衣狐霍亂京都中損失慘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身為原本的陰陽師第一家族,怎麼也是有門道的。特彆是在京都這個自留地上,找他們絕對是沒問題的。
跡部景吾對此卻隻是抬了抬眉毛:“花開院家很有名氣,可是對於跡部家來說和彆的陰陽師、除妖師沒有什麼分彆。”
安娜聽到這個話就不說話了。
這是很正常的心態,他們這一行對於普通人來說神秘超凡。一般來說,雙方很難建立信任,而一旦建立信任,那麼就會一直堅持下去,而不是去找彆的人。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家確定某個術士是真的可信任的之後往往會選擇‘供奉’的原因,靠譜的術士是很難尋找的!既然找到了當然不會輕易更換。
安娜想了想,剛剛下了一局棋,最近又是對局的淡季,自己確實是有時間的。於是點點頭:“可以呀,跡部前輩——明天吧,明天我就去京都。”
跡部景吾微微頷首:“明天我來接你。”
第二天安娜就被跡部景吾接走,一起走的還有沉默寡言二人組,大俱利伽羅和山姥切國廣。
飛機飛往京都的過程中,安娜翻閱跡部景吾傳給她的京都酒店那邊的資料,心裡有個底。
之前她認為這件事不是惡作劇,而是惡性事件。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現在還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就是這樣,如果是惡作劇的話,早就出事了!但是就是這種要乾大事的,前期才會不顯山不露水,最多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而已。
既然是惡性事件,總是要好好準備的。
安娜下飛機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笑的眉眼彎彎:“好久沒有到京都來了啊,上次來還是因為棋賽的事情...很快就回去了,根本沒有見一見朋友,玩一玩。”
跡部景吾正在等助理拿行李,合上聯係的電話,摘下加在鼻梁上的平光鏡:“你對京都很熟悉?”
安娜原地蹦躂了兩下:“算不上熟悉,不過千年魔京總是有點特彆的,這邊出事比較多。而且花開院家嘛,我大多數都認識,年輕一輩有我很多朋友!對了,花開院這一輩的八十流當主算是我表哥,還有福壽流的當主花開院雅次,他是我好朋友。”
同行之間認識不奇怪,而且安娜他們這一行其實很狹窄,彼此之間熟悉就更不奇怪了。
跡部景吾並沒有多想,按了按鼻梁:“先去酒店吧。”
跡部景吾不是催安娜工作,而是他們的落腳地也在酒店。
高級酒店當然有高級酒店的派頭,大概是為了迎合京都這邊的風格,酒店的外觀看上去很有風韻,也是黑白建築的感覺。倒是進入酒店大堂之後改變很大,立刻成了西洋風格。
酒店的負責人早就在等了,不說有安娜這樣一個來解決問題的大師,關鍵是跡部景吾也要來——這可是跡部家的獨生子大少爺,未來的老板!考慮到東瀛人很多一生都不會辭職換工作,職員和老板之間的關係仿佛家臣與家主。
真是怎麼重視都不為過了。
負責人雖然有些驚訝安娜的年輕,但還是相信小老板的。所以接到安娜就想要介紹情況,但是跡部景吾重新帶上了平光眼鏡:“先讓她休息。”
負責人愣了一下,不過生意場上多年鍛煉出來的敏銳讓他收斂的很快,非常自然地改變了臉色,非常熱情引路:“對對對,實在是太失禮了,柳小姐剛剛來到京都,應該好好休息的,請和我來。”
為了方便安娜,為安娜準備的是套房,這樣的話大俱利伽羅和山姥切國廣就可以和她住在一起了。
等到酒店的人離開,跡部景吾抬手看了看手表:“休息一會兒,下午的時候我再過來。”
跡部景吾說完似乎有點猶豫,這在他身上可不多見。
安娜看出他好像有話說,所以也不收拾東西,而是看著他——這樣看起來,即將要升學高三的跡部前輩看起來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真的非常不一樣了。
當時的他雖然也比同齡人要厲害的多,渾身有一種領導氣質。但是還是免不了一些少年人的稚氣,現在的話卻越來越接近‘有為青年’的感覺了。穿上正裝、係好領帶、戴上眼鏡,真的挺能唬人的。
安娜看向跡部,跡部內心歎了一口氣,如同認輸一樣後退一步:“有時間嗎?在解決事情之後。”
“如果不是特彆長的話,當然是有時間的。”安娜回答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