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一個富裕的發達國家, 但是不代表這個國家的國民個個都生活無憂, 也不代表這個國家國民的生活沒有任何風險。實際上正好相反, 日本國民的壓力是很大的, 體麵的生活維持起來也非常脆弱。
日本這個國家在長久的曆史進程中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大概是島國人民天生的危機感,讓他們能夠非常主動地學習外來的現今東西。但是與此同時他們本身固我的一些東西不會被外來的所改變,反而會將外來的同化。
而在現代環境下,社會生活有一套被規定好的條條框框。
認真讀書,讀到初中畢業或者高中畢業都可以。不過如果不讀大學的話,就業麵就會很窄, 有一部分人可以很幸運地進入大會社做正式員工, 大部分沒有學曆,本人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的就隻能做一些比較辛苦而且工資並不怎麼高的工作。
這工資不怎麼高是指在日本生活會非常地捉襟見肘。
而進入大學的學生...大學也是分很多種的,隻能說好的大學很不錯, 一般的大學就看個人努力和機會了。不過隻要是正規大學,而不是什麼培訓學校之類的, 前途都能明朗一些。
一般大學出來之後進入會社工作...日本的公司一般推行年功序列製度, 這種製度可怕就可怕在, 除了極少數的人, 從進入職場開始,基本也能見到自己的未來了。
一般認為一個二十幾歲的員工平均工資在二十多萬日元,三十多歲的時候就會漲工資到三十多萬, 以此類推。為什麼日本和少女進行援助交際的都是四十多歲的大叔...他們這個階段最有錢而已。
普遍情況是, 一個穩定的正式員工就維持一個家庭比較體麵的生活了, 這也是支撐起日本女性結婚之後就回歸家庭的底氣所在。
隻不過這種維持有自己的脆弱所在,一旦一個家庭之中作為頂梁柱的大家長丟掉工作,又或者有離婚或者丈夫死亡的事情發生,那麼沒有頂梁柱的家庭就會迅速陷入困頓當中。
要知道日本家庭掙的多,花的也多,又因為養老金的完善,儲蓄意識很弱,一般的家庭沒有抗風險的能力。
而自九十年代初期開始的經濟泡沫,直到中期時影響越來越大。就在那一段時間,有大量的日本本土企業倒閉,連帶的就是員工失業。
本田一家也是在那個時候失業的,之後他雖然努力尋找新工作,但是一直沒有什麼進展,隻能做做兼職,非常艱難地維持和妻子的日常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和普通家庭沒什麼兩樣的本田開始變化,本田夫人對本田先生的態度越來越沒有了日本老婆的那種恭敬。直到有一天,拖著疲憊身軀回家的本田先生看到了老婆和陌生男人的偷情。
量變導致質變,一慣沉默本分的本田先生似乎被激發出了心中的野獸。平常用來切肉的刀子成為武器,將男人關進了大籠子裡,這是家裡以前經濟條件的好的時候養大型犬的籠子,又將自己的老婆捆了起來。
最開始本田先生打算的是同歸於儘,隻不過在殺人之前他打算先折磨本田夫人和她的情人一番,發泄自己的憤怒,也算是窩囊了那麼久,死前痛快一次。
改變這一切的是座敷童子。
在本田先生折磨本田夫人並且要殺了本田夫人的時候,本田夫人終於害怕了,她提出了一個可以自保的辦法。
跡部景吾聽安娜說到這裡,了然:“是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的事情解決之後,公家單位那邊過了一段時間果然通知了安娜,也通知了道明寺家的人。並不是什麼一定要隱藏起來的事件,所以所有人都有份知道真相。
座敷童子曾經在本田夫人的娘家呆過一段時間,在她還沒有嫁人的時候。那段時間他們相處的很好,本田夫人即使二十多歲的時候依舊能看到座敷童子,這是很難得的。這至少說明她始終維持了一顆小孩子一樣的心。
她和座敷童子之間,既像是母女,又像是姐妹。
後來座敷童子從本田夫人娘家搬走,但是座敷童子還是會偶爾去看本田夫人。
本田夫人家裡陷入困頓的時候也請求過座敷童子搬進她家,隻不過這件事沒有成功。關於座敷童子搬去的人家,這並不完全能夠隨便決定。所謂‘天助自助者’,隻有本身有上進心的人家,座敷童子才能住!
這也很正常,即使是有座敷童子幫助,廢柴也不可能成功的。
“本來這件事到此為止了,但是本田夫人偷情的事情被本田抓住,徹底改變了一切。”安娜不知道是喟歎還是不忍。
本田夫人其實並不是什麼工於心計的人,也很難說是什麼壞人。她就是一個小孩子,哪怕已經三十多歲了還是這樣,所以她能一直看到座敷童子。
小孩子有自己很好的一麵,但也有非常麻煩的一麵。小孩子做事情是很少考慮到後果的,他們的往往就是想到就去做了。本田夫人不願意忍受自己的丈夫了,所以開始偷情,甚至偷情地光明正大,就在自己家裡進行!
從來沒有想過這會帶來什麼樣不可預料的後果。
為了活下去,本田夫人告訴了本田先生她隱藏的一個秘密——她和一個座敷童子關係很好,或許座敷童子可以改變本田先生的困境。
被生活壓垮,已經準備同歸於儘的本田先生一開始並不相信。直到感受到座敷童子確確實實存在的時候,這才欣喜若狂起來。伴隨著心境的改變,他果然不願意同歸於儘了,既然有好日子,乾嘛不過呢?螻蟻尚且偷生!
其實座敷童子並沒有什麼救人的辦法,他們是沒有殺傷力的妖怪。但是麵對本田先生的威脅,本田夫人的哀求,最終她做出了決定。
她現在所在的道明寺家,氣運強盛的不得了,所以她打算偷取一些用在本田先生身上。
本田先生在最忌半個月已經積累了不少的錢,這些錢都是通過柏青哥、商鋪抽獎之類的手段得到的,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鴻運當頭的感覺。他的打算是控製本田夫人和她的情人,威脅座敷童子。
錢大部分都轉移到了國外,等到攢錢足夠多了,就一舉去到外國。
其實之前錢已經夠了,隻不過人總是有貪婪之心的,得到了一些就會想要更多,所以才一直拖了下來,直到被安娜找上門來。
安娜其實從座敷童子那裡沒有得到什麼信息,座敷童子什麼都不肯說。又因為座敷童子有偷取道明寺家運氣的事實,安娜也沒有隨便放了她,而是將她交給了公家單位。
總之,一起調查就是了。
跡部景吾完完整整地剝開了一個橙子遞給安娜,然後抽出手帕擦手。安娜還挺喜歡吃橙子的,但是每次剝橙子之後手上那種濕淋淋的感覺就算了。
安娜慢慢地吃橙子:“嗯,這件事就是這樣了——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平常遇到的事情裡,這種就是很普通的那種。”
的確,也沒有百轉千回到讓人愁腸百結,也沒有如何的簡單乾脆,隻能說這種程度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而安娜遊走在現世與彼岸世界,這就是她日常能夠接觸到的。
跡部景吾輕輕‘哼’了一聲:“隻不過是本少爺正好對這件事有興趣罷了!”
當然不是,跡部景吾又不是閒的無聊了。隻不過他現在正在接近安娜的一起——本能的,他覺得應該更了解一些她的種種。
“...聽起來你的經曆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傲嬌之後,跡部景吾忽然又補充了一句。
安娜將最後兩瓣橙子撕開,一瓣包進嘴裡,另一半塞給跡部,含含糊糊:“這個嘛,想一想確實是那樣。不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人類和妖怪,或者幽靈什麼的,總之不是同類的話,其實最好不要有交集。雖然兩者之間沒有什麼必然關係,但現實就是原本不該有交集的發生了聯係,最終誕生的往往是苦澀的果實。”
這次的事件很難說是這方麵的問題,不過安娜的意思很明顯,指的是大範圍內的情況,跡部也能明白。
跡部景吾罕見地靜默了很久...安娜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等到他再次開口的時候,話題已經變了。
“馬上就要新年了,要一起新年拜拜嗎?”
安娜看著跡部景吾已經看不出想法的神色,低頭嘟囔:“總覺得跡部前輩你總是心事重重的,到底在想什麼呢。”
“新年的話當然是有時間的,不過跡部前輩你新年難道沒有事嗎?”安娜整個人攤在桌上,似乎有一點累。
跡部景吾開始整理桌子,想了想:“今年的話沒有什麼事,不過以後就說不定了——到時候去接你。”
說到這裡,一向非常乾脆的跡部遲疑了一下:“你要穿和服嗎?”
安娜愣了愣:“跡部前輩想看我穿嗎?我的確有家裡人準備的和服。不過跡部前輩明明是非常洋派的人,結果審美意外的傳統呢,果然是根深蒂固的民族審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