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落葉船(2)(2 / 2)

抱著裝日用品的大籃子,小烏丸麵不改色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堀川國廣,大廣間裡的對話他一個字不漏地全都聽在耳朵裡。堀川國廣抱著被褥,歎了一口氣,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道:“小烏丸殿下,你的房間安排在二樓,請跟我來。”

小烏丸抬頭看了看走廊的屋簷,並沒有拒絕離開大廣間門口。但是就在堀川國廣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冷不丁的:“雖然不知道你們這群晚輩做了什麼,但是看起來是一件蠢事呢!”

僅僅從大廣間的對話時沒辦法知道前因後果的,但是小烏丸還是多少推測出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堀川國廣對此也隻能苦笑:“小烏丸殿下......”

小烏丸不僅是外表和內心反差巨大而已,他內心十分穩重的同時,智慧、敏銳、細心都是不缺的。實際上從被召喚起他就覺得這個本丸有些奇怪了,奇怪就奇怪在主公和其他刀劍之間的關係。

要麼好要麼壞,哪一種都不奇怪。但是他看得出來刀劍都尊敬著主公,主公也對刀劍很愛護。然而兩者之間有一種看不見的隔閡...就好像主公不能相信刀劍們了一樣。

這是非常要命的事情!主公對刀劍的信任就是一切,當一把刀不能被自己的主公信任,理論上來說,這把刀離被替換就不遠了。刀劍付喪神貌似沒有這種困擾,可問題更加嚴重。

因為一把普通的刀劍是沒有‘心’的,所以主人的信任與否,他們一無所覺。而刀劍付喪神,在得到人身的時候其實和人類已經很接近了,如果主公對他們並不信任,這種恐慌與焦慮是相當可怕的。

事情總有自己發生的原因,從大廣間的對話可以推測出一些來,小烏丸心中有數了。

好好的睡了一覺,第二天小烏丸就加入了本丸的喝茶組,同時和小朋友們相處的很好——從某方麵來說小烏丸和一期一振是很相似的,都是因為習慣了家長的身份,被自己背負的責任磨練地心細如發。

作為最新來到本丸的刀劍,他已經將事情弄得很清楚了。

“雖然早就知道是你們這些晚輩做了蠢事,但是為父還是非常驚訝啊...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小烏丸飲下一口茶,歎息。

三日月露出禮貌而微妙的笑容,相對之下歌仙就要坦率的多了,摸了摸自己的臉:“咳咳、咳,大概是我們這麼多人在一起,反而做出了愚蠢的決定吧。”

歌仙喜好風雅、愛讀書,獲得人身之後不隻是古代的書,很多現代的知識他也會關注。之前他就在一本書裡見過——當一個群體在一起的時候,聚集起來的並不是智慧,往往是愚蠢。集體顯現出來的智商往往不是其中最高的那一個,而會是最低的那一個。

經曆過曆史上很多大事的刀劍對此深以為然,然後現在回想起來:本丸完全就是重演了一遍這個道理啊!當時他又為什麼在不讚同的情況下什麼都不說?事後回憶果然隻能說自己是豬油蒙了心了,完全搞不乾淨。

“現在該怎麼辦呢?”三日月掩起寬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臉,喝了一口熱茶:“小烏丸殿有什麼想法嗎?”

小烏丸有什麼想法不知道,隻是這些悠閒喝茶黨之外,三樓辦公間,處理各種文書工作的刀劍氣氛已經詭異到了極點。雖然這個房間,因為其工作的特彆,一慣是比較安靜的,但是這幾天也安靜的過分,堪稱全程無交流。

一般來說領導這裡工作的是長穀部和一期一振,但是其他擅長文書工作的刀劍也會輪流在這裡工作。相對應的,這些刀劍在家務、外務等方麵的工作排班就會減少。

隻有燭台切是一個例外,他在家務上的排班非常緊,但是因為他在文書上麵的擅長,還是會在大家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忙。

整理完各種文書工作,長穀部要將弄好的東西送到安娜那裡過一遍...不管安娜會不會複查一遍,這都是規定。按照流行的說法,這叫做‘程序正當’。

“等一等,長穀部。”燭台切看著壓切長穀部點了點頭:“我和你一起去。”

壓切長穀部灰色的眼睛除了在麵對安娜的時候,很少有什麼感情波動。因為燭台切的事情,整個本丸的刀劍都陷入了一種很困難的境地,反而是他這個有名的‘主廚’保持了相當的鎮定。

非要說的話,壓切長穀部的自責絕不比任何一個人少——讓主公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輾轉反側傷心難過,這種情況下壓切長穀部幾乎要選擇自我了斷了,折斷本體刀,或者挑火山口,這都足夠毀掉他們這些足夠強大和命硬得刀劍付喪神。

但是事情發生之後安娜特意叫住了他,這一件事讓他沒辦法陷入自我毀滅。

安娜說:“長穀部,一直保持從前的樣子,這是命令!”

對於壓切長穀部來說,隻有主命不可違背。因為是主命,無論如何也要完成。而且他很清楚,主公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命令,正是因為了解他是怎樣的性格...即使在那樣的心情中依舊記得安撫他。

長穀部那一刻恨不得去死,以死恕罪!然而他不能死,因為這是主命。如果連主命都無法做到,那麼壓切長穀部才是真的死不足惜。

然而這樣活著的長穀部其實和死了沒什麼區彆,因為他在自己心裡已經判了死刑,此時的他隻不過是為了主公或者而已——很極端?但是這就是壓切長穀部的咒,比一般的刀劍付喪神更加深刻、更加可怕。

燭台切和長穀部並肩來到安娜的套間客廳,安娜正在打棋譜,抬頭就看到跪坐在自己麵前的燭台切和長穀部,點點頭:“是文書嗎?放在這裡吧,等一會兒可以來拿。”

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但正是因為這種沒什麼兩樣,才真正大有問題!因為不應該沒什麼兩樣的!

燭台切在長穀部站起身準備離開之後依舊沒有站起來,隻是跪坐在安娜麵前。這並沒有讓安娜有什麼反應,但是長穀部先一步有了反應。

那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沒有任何動容,但是他轉身盯著燭台切的時候分明是一種警告。話越來越少的長穀部終於開口:“走了,燭台切,不要打擾主公!”

這其實是本丸的規定之一,安娜打棋譜的午後,一般是不能打擾的。當然了,這種規定很靈活。有的時候可愛的小短刀過來撒撒嬌,安娜當然不會說什麼,其他刀劍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實際上即使不是小短刀,也會常常違反各種各樣的規定親近安娜...本丸生活需要有規定,但是規定並不是死板一塊,有著各種各樣的‘寬限’。

但是偏偏這一次長穀部不允許燭台切稍微留一會兒...燭台切知道為什麼,那之後的長穀部執念更加深刻了。

平常燭台切可以讓著長穀部,可唯獨這一次不可以,他必須要將這件事和主公說清楚。就這樣放著不管,任其發展,假裝天下太平的話,其實就是放任傷口化膿、腐爛,最後救無可救!

“長穀部,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情和主公商量。”

壓切長穀部並沒有因此離開,他冷靜地說:“現在不是打擾主的時間,走了。”

一個要走,一個不肯走,作為本丸資曆最深的幾把刀之二,他們互相足夠了解,但是這種對峙並不會因為這種了解而消失。壓切長穀部知道多說無用了,手上用了力氣,抓住了燭台切的肩膀和手臂,他想直接帶走對方。

但是燭台切不願意,所以對峙升級成了力量的僵持。

此時的長穀部目光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低聲問燭台切:“怎麼了,燭台切,難道你要成為敵人嗎?”

一隻手收回,扶在了本體刀上,雖然什麼都還沒做,但是燭台切明白他的意思。他絕對不會將事情弄僵到那個地步,所以隻是站起身解釋:“我有事情和主公說,你先離開就可以了。”

但是此時的長穀部是不能夠被說服的——已經已經到這樣程度的壓切長穀部怎麼可能被說服?

刀被抽出了一小截:“我說了,應該走了!”

然而之後的對峙並沒有能夠進行下去,因為安娜猛然站了起來,做了以前從來沒有做的事情——‘嘩啦’一聲,掀翻了棋盤,上麵的黑白棋子落了一地。

一個棋手就算再失態也不應該發泄在棋盤上的,但是安娜這一次這樣做了。

“夠了!都出去!你們要戰鬥嗎?都出去!”安娜極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是聲音裡極力壓製的變音已經泄露了一切。

這場刀劍的對峙隻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說到底,她始終是沒辦法繼續裝作‘平安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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