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殺生丸, 你來找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麼事情嗎?”刀刀齋覺得大概是老天下紅雨了,才會有殺生丸來找他。
刀刀齋是當年曾經侍奉過犬大將的妖怪, 擅長鍛刀的高手, 鐵碎牙和天生牙都出自於他的手。表麵上看起來他總是裝傻充愣,實際上作為當年犬大將看重的手下, 其實他的頭腦非常清醒。
當年殺生丸執著於鐵碎牙等一連串事件,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是中間少不了他的身影——總是在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他就出現了。修刀, 或者啟迪一番陷入迷途的年輕人......
當年妖怪的生存空間進一步被壓縮, 最終退無可退, 要麼選擇隱匿在人類當中, 不斷的衰弱,艱難地生存。要麼開辟出新的空間, 將現世留給人類。西國選擇了前者, 也不知道刀刀齋怎麼想的, 最終回到曾經效力的西國, 一起遠離了現世。
殺生丸當然不會因為刀刀齋當年的礙事,就為難殺生丸。但是對於刀刀齋, 他也幾乎沒有接觸過。似乎沒有‘刀’的問題,這個父親的老臣對於他來說就毫無意義了——實際上確實是這樣。
刀刀齋看著揭開自己簡陋房舍簾幕的殺生丸, 並沒有像西國一般妖怪那樣的誠惶誠恐。隻是忽然覺得這五百年他幾乎沒有和殺生丸見過麵, 有限的幾次都是為了天生牙和爆碎牙, 再次見麵, 覺得這位西國的殿下真正長大了。
這樣說或許很可笑,已經活了幾百年的大犬妖,才說長大了?哪怕不去想年齡,就說五百年前殺生丸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刀‘爆碎牙’,這已經說明他是一個獨當一麵的大妖怪了——這還是刀刀齋自己說的。
但是這一次刀刀齋確實有這種感覺...非要說的話,就像是這個世界對他來說變得不再那麼可有可無。
殺生丸彎腰進入刀刀齋簡陋的房子,或者說這就是一個棚子。
簡陋到這個地步也是有理由的,刀刀齋需要鍛刀打鐵,生活的地方溫度都很高。根本不需要考慮取暖的問題,反而是通風降溫比較重要。
“替我打一把刀。”殺生丸並沒有多廢話,很快說明了來意。也是,殺生丸找到刀刀齋,當然隻能是因為刀。
刀刀齋放下正在揮動的錘子,將刀條放入冷卻材種。然後看向殺生丸:“難道爆碎牙還不能滿足你?”
說這話的時候刀刀齋眼睛看向房間牆壁上掛著的一把刀,那把刀如果隻看刀鞘的話,甚至有一種破破爛爛的感覺。但是認識的人就會知道,這曾經是聲震妖界的牙刀‘鐵碎牙’。
也是殺生丸曾經求而不得的刀。
五百年的時間,對於某些妖怪來說並不是長。譬如說殺生丸,如果沒有因為戰鬥而死,純粹地活著,那簡直是輕而易舉。但對於某些妖怪來說並不是那樣,譬如殺生丸同父異母的弟弟犬夜叉。
犬夜叉是半妖,血脈裡人類的部分決定了不可能擁有殺生丸那樣長久的生命。不過想要活過五百年,本身也是沒什麼難度了。隻不過他在繼承了人類血脈的同時,也繼承了人類柔軟的一部分。
當人生中的朋友、愛人,一個個接踵離去,世界上隻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的時候,他其實是非常難以忍受的。
於是馴服了他的女孩子離開人世,孩子們也長大四散天涯,他帶著鐵碎牙在這片土地上流浪。直到這片土地越來越不適合妖怪生存也沒有離開,然後再某一天身為鑄造者的刀刀齋若有所感,將鐵碎牙帶回了西國。
說起來或許很可笑,但確實是這樣,曾經聲名遠揚的半妖犬夜叉可能是死於‘孤獨’與‘思念’。獨自生活了足夠久之後,沒有征兆地就開始衰老了,或許正常會覺得這是半妖血統的問題,但是刀刀齋並不那樣覺得。
這個一生和刀打交道的老不死,看人比看刀更加精確。
殺生丸當然不是想要鐵碎牙,如果是想要鐵碎牙的話,當初帶回來的時候就會來取了。應該說事到如今,鐵碎牙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殺生丸並沒有沉默多久,眼睛掃過自己腰間的爆碎牙和天生牙:“不是我來使用的刀。”
“哦?”這下刀刀齋真的有興趣了。
“一把防身的小刀就足夠了,一定要是一把足夠忠誠的刀。”殺生丸很乾脆地說明自己的要求。
刀刀齋卻是相當微妙的反問:“忠誠?”
發現殺生丸相當冷淡,並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這才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意見:“可以可以...不過是給誰鑄造刀劍呢?”
刀刀齋的準則就是這樣,他並不隨便給人鑄刀,他隻為自己欣賞和喜歡的人動手。在刀刀齋的原則裡,他的刀並不是拿來禍害一方的,所以對於使用者有著相當的要求。即便是當年手持鐵碎牙的犬夜叉也是經過了他的考驗的,不然就要被他帶走鐵碎牙了。
這個問題顯然麻煩的多,殺生丸罕見的遲疑了一下:“她...她是神明...護身小刀就足夠了——刀刀齋,你是要拒絕嗎?”
如果說原來刀刀齋隻有五分的好奇,現在就變成十分了。
雖然說日本是一個神明與妖怪界限並不那麼分明的國家,但是這種差異依舊是存在的。大犬妖與神明少女,聽起來比妖怪和人類要好一點,然而也說不定是更糟糕的選項。
和女性神明有什麼羈絆嗎...當殺生丸提起那位女性神明的時候,刀刀齋就知道了,關係沒有那麼簡單——以殺生丸的性格,會特意送人禮物的嗎?必然是不會的!刀刀齋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殺——生——丸!”
仿佛棚子一樣的屋子可以看一覽無餘地看清楚外麵,刀刀齋順著殺生丸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了一位少女。也是隨著一聲呼喚,殺生丸的氣場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柔和了下來。而少女渾身‘皮卡皮卡’的白光,純淨的氣質幾乎在直接告訴刀刀齋:就是這個。
神明少女啊......
安娜靠近了四處漏風的鍛刀房,笑了起來:“邪見告訴我你來這裡了...你在做什麼?”
安娜眼睛一掃,入目的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妖怪,以及一些鍛刀的工具、材料。微微愣了愣,大概是因為平常和刀劍們生活的關係,導致她對相關的東西特彆感興趣,還去參觀過刀匠依舊在使用的鍛刀房。
雖然這一個簡陋一點,但確實是鍛刀房沒錯。
“小姑娘很可愛啊...殺生丸的話是請老頭子我鍛刀哦!怎麼樣,要老頭子給你打造一把刀嗎?”刀刀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裝傻充愣是他的特長呢。
安娜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不、不用了!”
然後看向殺生丸:“殺生丸在忙的話就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安娜急匆匆的離開,刀刀齋敏銳地察覺到殺生丸並沒有他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的平靜——實際上他的焦躁幾乎已經掩飾不住了。作為一個從犬大將時代過來的家夥,刀刀齋見過不少犬妖,對於這一族一些容易暴露真實想法的小習慣了如指掌。
但是他始終是裝作不知情的,伸出手彈了彈一塊鋼材,似乎在試這個材料夠不夠好。鋼鐵的嗡嗡聲裡,像是不經意一樣問殺生丸:“所以是給剛才那位大人的嗎?”
“不用做多餘的事情。”殺生丸眼睛裡有警告的意思,但是這樣說已經等同於默認了。
刀刀齋看著殺生丸離開的身影,忽然對著火爐裡不斷躍動著的火焰發起了呆...然後就是一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歎息。
殺生丸不會明白,他看向那位神明少女的時候究竟泄露了什麼。刀刀齋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殺生丸成長了,當他終於順從自己的本能,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當然會成長——此時這個世界對他來說當然會變得有意義起來,因為她在這個世界。
雖然犬妖一族仿佛是詛咒,總會遇到那個能夠將自己馴服的人,但是刀刀齋還是想抓住當年的主公問問他:難得血脈是不是有問題啊!!!
唯二的血脈,半妖小兒子喜歡的兩個女孩都是人類,而且還都是巫女。聽起來夠凶殘了吧?然而更凶殘的是大兒子八百年不動心,忽然就選擇了一位神明...地獄級的難度。
這並不是說神明和妖怪的差距,他足夠了解殺生丸,這對於下定了決心的殺生丸,根本不算什麼,就像是踏平一座山那樣簡單...對於一揮手毀掉一座山頭的大妖怪來說,毀掉一座山確實挺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