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天照大神神殿前的是月讀命,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安娜。伸出手抬起了安娜的下巴,似乎是想看清楚這個女孩子。然而安娜想也不想揮開了他的手:“可彆在我麵前擺你神明的大架子了!”
安娜很討厭對方看自己的神情...或許這位惠比壽口中的‘月讀命’確實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那又怎樣?對方打量她的眼神就像是在估算她的斤兩,好像她因為高天原的‘看重’,就是得到了什麼恩賜一樣!
這些神明高高在上,早就養成了不可一世的性格。或許對對方而言,高天原的重視,甚至讓她分享天照大神的神格,這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事,她應該感恩戴德才是。但是安娜並沒有這種情緒,實際上她並沒有完全從對高天原的憤怒中脫離出來。
隻不過現在有更緊急的事情壓製了這種情感,讓她沒有辦法多想。而現在月讀命的態度,無疑是將這種情感激發了出來。
安娜已經徹底失去了對神明的尊敬——這或許是因為她見識過了神明的本質,似乎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兩樣。也或許是因為她自身在成為神明的過程中,越來越接近神明。近神者,不信神,真是非常深刻的道理了。
所以她甚至能夠麵無表情,相當刻薄的開口:“現在應該是高天原有求於我吧...雖然說你們或許有辦法強迫我就範,但是如果我非要魚死網破,弄個天翻地覆,你們恐怕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來收場!!”
“話說,既然是有求於人,至少要有誠意一點!”
安娜的話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月讀命是位很厲害的天神,在天照大神這次的計劃中也是扮演了很重要的地位,他甚至完整參與了這件事。他並不是那種空有神明傲氣,實際上什麼都不懂的神明。隻能說神明啊,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幅樣子了,品評安娜隻不過是本能而已。
就像人類欣賞一朵花,將它摘下來打量一樣,就算是再憐花的人,恐怕也很難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天生就是神明,長久的成為神明,很難說月讀命看向安娜的時候是不是當她和一朵花無異——考慮到高天原對安娜的需要,她或許是天山雪蓮那種花吧,采來是能夠救命的!
但終歸隻是花而已!
至於惠比壽他們,特彆是惠比壽,總算對安娜此時的憤怒、不甘,有了新的認識。她確實來到了高天原,答應幫助解決高天原的大危機,但是在這件事上她依舊是怨恨的。既願意,又怨恨,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想想又覺得合情合理。
誰又沒有經曆過這種選擇呢,即使討厭,但是為了大局為重,最終也隻能接受。但是原本的厭惡、拒絕,並不會少一分一毫!
最終是神殿深處傳來的聲音打破了此時尷尬的場麵。
天照大神的聲音悠遠綿長,像是在很近的地方說的,又像是在很遠的地方開口。
“安娜殿...接下來的事情就一切拜托了!”
雖然這句話什麼都沒有改變,但至少因為這句話,月讀命就能假裝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帶著安娜自然地往神殿深處去——現在的天照大神神殿處在特殊情況中,沒有他的帶領,任何人都進不去。
神殿深處,一重又一重的大殿,還有回廊,好像永遠都走不到儘頭。隨著光線越來越暗,月讀命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接下來就是安娜殿你的事情了。”
安娜也不回頭,看著幽暗的一座宮殿:“我該怎麼做?”
“我的姐姐天照大神會告訴你的。”月讀命隱隱約約明白為什麼之前安娜對他的反應那麼大,但是這時候並不是介意那些事情的時候,現在的他必須得見證之前安排好的事情真正按照計劃好的完成。
安娜知道自己現在隻要邁過宮殿的門檻就好了,但是這一步並不是那麼輕易的。轉頭看了看晦暗不明的天空,現在的她還隻是她而已,而邁進宮殿之後,一切都會變化,而且是不可能回頭的變化。
真的要這樣嗎...不,應該說她能夠承受這樣嗎...不,這也不是她的頭腦裡能夠考慮的。她隻是麵對不能選擇的前路的時候,很自然的猶豫。人都害怕未知,何況是這種程度的未知。
月讀命沉默地看著安娜最終踏進了正棲息著‘太陽’的宮殿,其實是有鬆口氣的。如果安娜不願意,最終反悔了,他們也準備了相應的後手。但是無論怎樣的後手都不是最優的選擇,他們更希望安娜能夠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不然的話,即使現在被迫接受,以後也會有各種各樣的隱患。
安娜的背影消失在幽暗中,好像被黑暗的影子吞食掉了。月讀命神色非常平靜,等了一會兒,離開了——事情進展到現在,一切幾乎已經成了定局。他看了看天空高掛的太陽,晦暗到似乎要隨時墜落,但是他很清楚,太陽就要迎來新生了。
而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去給高天原的混亂來一個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