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了幾秒,老太太眼中的懷疑這才散去些。
紀珩:“有活人配冥婚的例子。據說結了親,能平息亡者心中憤懣,減少家中禍事。”
身後蘇爾是真的挺詫異,紀珩平時多正經的一個人,說起胡話來是一套接著一套。倘若不知情的,上鉤也很正常。
最後一句提到的減少禍事似乎打動了老太太:“你妹妹也同意?”
紀珩點頭:“她是個啞巴,又在育堂長大,以後嫁個好人家很困難。”
蘇爾配合地點頭,畏畏縮縮躲在紀珩身後。
紀珩掏出一個信封,裡麵是些散錢,遞過去的同時道:“這就算是嫁妝,聘禮您看著給。”
主動給錢可見不圖財,老太太徹底放下疑心。
紀珩趁熱打鐵,表明最好今晚就把婚事辦了:“遲了被鎮上的其他人知道,容易說閒話。那鬼了結心事,也好早日投胎。”
蘇爾的‘婚事’便在三言兩語間被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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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亮隱於雲層。
兩個寫著生辰八字的庚帖放在一起,院內立著兩根一尺餘長的白色幡,隨著夜風鼓動。
紀珩從前經曆過僵屍新娘的副本,了解冥婚的基本步驟,大體照搬過來。期間假意在屋內外忙著布置,實則是借機尋找道具。
蘇爾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坐姿十分端莊,趁著周母到院子的功夫,輕聲道:“找到沒?”
紀珩點頭:“有了些眉目。”掃了眼紙糊的衣服鞋襪,說:“等庚帖也被燒了,有可能
對方會感覺到,現在悔婚還來得及。”
蘇爾隻問了一句:“等出了這個副本,有沒有可能再見到鬼王?”
紀珩失笑:“這比遇見同一個主持人的概率還低。”
蘇爾鬆了口氣,乾脆利落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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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寂的街道上,溫不語渾身發涼,沒走幾步便要左顧右盼,防著鬼突然從某個角落鑽出來。過度的緊張讓她出現幻聽,仿佛遠方正在響起鞭炮鑼鼓聲。
他人洞房花燭夜,自己在街道上受凍引怪,何等心酸。
轉念一想,蘇爾結的是冥婚,她現在經曆的便勉強能接受。
鏘!
似乎有什麼聲音。
這次可以肯定不是幻聽,溫不語毫不猶豫打開盒子,裡麵的花瓣開始極其緩慢地綻放。
明明感覺到目標就在附近,骷髏卻像是遭遇了鬼打牆,如何也無法靠近。憤怒讓更多蛆蟲從它的眼中鑽出,這是溫不語第一次直麵這種東西,用手捂住嘴死死貼著牆。
骷髏幾次打轉逐漸挪步朝正確的方向走來。
咚咚的心跳聲格外激烈,溫不語屏住呼吸,卻掩蓋不了心臟的跳動。就在她一度懷疑今天會不會交代在這裡時,骷髏突然拍向臨近的一塊巨石,飛濺的碎石子在溫不語的嘴角留下一道血痕,她連忙用手按住,防止血腥味吸引到鬼。
出乎意料,骷髏不過是在宣泄怒火,轉頭朝某個方向疾速而去,它沒下半身,像是某種爬行動物,地上還能看到爪印。
不知過去多久,溫不語貼著牆麵癱坐在地,額頭冷汗淋漓。
鬼王過境,街道上夜行的生物紛紛躲進巢穴,不敢惹暴怒的骷髏。
它在被人強行結親!
可惜早已沒了眼睛,否則骷髏現在的狀態一定是目眥欲裂。
鬼王心中暗恨,早就該想辦法殺了那個老太婆。它死在規矩之下,喜歡又畏懼規矩,要說最厭惡的,絕對是斬不斷的血脈。彆的鬼還好,早已擺脫這層束縛,它卻有半具殘骸存活,等同於還欠了那老太婆一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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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帖在火盆中燒得正旺。
紀珩用眼神給他暗示了某處,蘇爾望過去,老太太脖子上掛著個吊墜,裡麵紅珊瑚的圖案若隱若現。
“高僧開過光的玉佩,”紀珩:“內壁注
入了臍帶血。”
蘇爾:“怎麼看出來的?”
紀珩:“有個鑒寶的道具。”
蘇爾沒多問,暗道這人上輩子大概是尋寶鼠轉世。
黑色粉末在空中被風吹散開,庚帖徹底化為了灰燼。院子裡的白幡驟然間猛烈地晃動,老太太嚇得從火盆旁連連後退,到屋中想要把門關上。
進副本來,紀珩都是讓他來做選擇:“逃還是進去?”
“進去。”蘇爾斬釘截鐵。
現在跑估計是很難,人哪能快得過鬼?
兩人的動作都很迅速,硬是趕在老太太把門關上前,擠了進去。
老太太一臉驚恐:“是不是……不滿意新媳婦?”
紀珩:“您彆擔心,先去喝口茶緩緩。”
這個時候做點什麼總比乾站在原地好,老太太神叨地念著什麼,轉身去倒水。
蘇爾壓低聲音:“禮已經成了,骷髏總不至於殺我。”
這個節骨眼上紀珩居然還有心情開了句玩笑:“老太太有玉墜防身,你結了親,想來它會先找我下手。”
蘇爾搖頭:“我現在的身份是你妹妹,換言之你是它大舅哥。”
說話的同時,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大,院中立著的兩根白幡從中間被掰成幾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