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陣營的隊友,紀珩也做不到昧著良心去讚同這番狗血發言,回應的較為含蓄:“你可能是想多了。”
蘇爾發出沒用的反問:“是麼?”
“遊戲不會大費周章去算計一個玩家。”
它就像是高度精密的機器,沒有個人情感。倘若換成人來操作,早就一開始加大副本難度,讓蘇爾折在裡麵。
聽完分析蘇爾視線飄忽不定,最後說:“我先去趟廁所。”
廁所的燈不是很亮,他進去時餘光瞥見右邊的單間,突然想起薑毅的死狀,活活被按在桶子裡溺死。
鬼喜歡複製死前的狀態在人類身上,陳子文有極大的可能性也是溺亡。
上了個廁所,洗完手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蘇爾陷入沉思。
廠商,卸貨人員,老師,學生……有機會接觸到牛奶的,也就這些人。
副本既然同意張小花發布任務,證明真凶一定可以通過當前的線索推斷出。目前沒有任何信息指向前兩者,可以直接略過。
“老師……”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可犯罪動機是什麼?
從廁所出來,蘇爾直奔辦公室,用疑人偷斧的視角重新看待這裡。
教案寫得很認真,櫃子裡有不少教學輔導書,新一點的題型全部用筆勾畫出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負責。
不顧凳子上的灰塵坐下,凝視桌麵許久。事實上昨晚在這裡翻找時,蘇爾就隱隱覺得某個地方不對勁,可說不上來。
眼珠保持一動不動的狀態約莫有一分鐘,突然翻開堆放的資料。
連續幾年獲得的榮譽證書在一堆文件裡顯得格格不入,因為全都是硬殼包裝,放在桌麵很占位置。他又在教案裡找到幾張紙質獎狀,教師日常少不得要翻教案,不可避免每次都會看到。
走廊裡突然傳來聲音,蘇爾沒有回頭,繼續快速運轉著思維。
紀珩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抱臂問:“什麼時候這麼沒防備心?”
蘇爾注意力集中在獎狀上:“聽出是你的腳步聲。”
紀珩笑了一下,問:“有發現?”
“這位老師十分看重榮譽。”蘇爾目光變化了一下,隱隱有了一個不太妙的猜想。
沒收的紙條
上寫著老地方見,雖然不知道當時學生是怎麼解釋的,但對陳子文來講,肯定會很心虛。最有可能做的,就是迅速轉移藏在花盆裡的狐仙神像。
然而神像一直都還在那裡。
蘇爾:“陳子文是在投毒案前被雙胞胎哥哥殺了,他會不會就死在了廁所裡?”
而薑毅被借運,倒黴地在上廁所時,碰到厲鬼。
“呼呼……”有人在試麥克風:“下麵宣告一則喜訊。”
“是神算子。”蘇爾愣了下:“他去廣播室做什麼?”
從廣播裡傳來的聲音有些不清楚——
“恭喜玩家單蒙,玩家金麗雅成功找到畢業證書,目前剩餘玩家數:5。”
紀珩朝外麵看了一眼:“願狐的效果不錯。”
蘇爾想的是另一方麵:“特地播報出來,會增加緊迫感。”
心態不穩,人就容易走極端。
他在時間上的壓力其實並不大,萬不得已還有神秘懷表救場,何況現在線索已經漸漸明朗化。
“我想去找陳子文,確認點事情。”
“好。”
隨著玩家越來越少,走廊內更是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平時想方設法躲著鬼,如今正兒八經去找反而尋不到蹤跡。
蘇爾鼻尖不時動一下。
紀珩:“聞什麼呢?”
“狐狸味。”
彆說他的鼻子是挺靈,雖然願狐身上沒多少味,但就是那麼點殘留的味道,真就被聞出來了。
一路走到五樓廁所,薑毅的屍體還在,身邊飛著幾隻綠頭蒼蠅。
陳子文坐在隔間的木板上,給懷裡的願狐順毛,享受地欣賞屍體慘狀。不速之客的出現打斷他的愉悅,停下撫摸狐狸的動作。
蘇爾在安全距離外開口:“不久前你逃走時,鬼王對沒有魚死網破的選擇感覺到很驚訝。”
陳子文不說話,神情陰鬱。
蘇爾:“為什麼不同歸於儘?”
他就像是狐仙養得一隻蠱,毫無成為新鬼王的潛力和能力,執念便是報仇,機會難得卻放棄了。
陳子文從隔板上跳下來,盯著混雜著血液和汙水的桶子:“知道溺死的感覺麼?”
蘇爾誠實搖頭。
“先是耳鼻口不斷有水灌入,緊接著肺部像是炸了一樣,最後一刻我甚至在祈禱長出魚鰓。”陳子文抓
住薑毅的衣服領子做示範:“當時我的腦袋挨了一板磚,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然而意識還很清醒。”
用力把薑毅的頭按在水池裡:“那個蠢貨就是這樣,一點點讓我窒息。”
可以想象出一個殘忍至極的畫麵,蘇爾和紀珩先後皺了下眉。
蘇爾看著他的眼睛,問出最關心的問題:“凶手是一個……還是兩個?”
話一出口,陳子文無神的瞳孔突然多出異樣的色彩,就像是被觸發劇情的npc,一反常態轉換態度,說出的話都比平時多出不少。
“那天同學約我下課後老地方見,沒想到紙條被沒收了,我就謊稱老地方指的是遊戲廳。”他的眼中有一種殘酷的笑意:“因為不放心,趁放學確定人都走了,我著急來廁所轉移神像。”
後麵的事情適才已經演示過,被親哥哥偷襲,按在水裡溺亡。
蘇爾說出不太美妙的猜想:“然而你的老師並沒有相信那套說辭,離開學校後又折回來了?”
陳子文嗤笑道:“肯定是張小花那個不要臉的告密,她最喜歡在老師麵前裝好學生。”
目光掠過蘇爾,緩緩抬起胳膊指向門口:“當時老師就站在那裡,我聽到了她的尖叫聲。”
陳子文的神情摻雜著幾分癲狂:“我隻是身子動不了,但意識還在,甚至以為自己會得救……可陳子武卻說我已經死了,他還把我們的家庭狀況說出去,告訴老師即便他消失了,酒鬼老爹也不會在意。”
“他表示以後自己就是陳子文,會去上好學校,懇求老師不要說出去。”
蘇爾語氣有些壓抑:“一般人都會選擇報警。”
“孩子死亡,家長往往會遷怒於學校和老師,”紀珩意外地平靜:“有時候人是不講理智的,何況隻要陳子文這個身份還在,被保送去好學校的名額就在。”
陳子文溫柔地摸著懷裡的狐狸:“狐仙娘娘保佑,我沒有永遠沉睡在黑暗中。”
蘇爾突然問:“你的屍體埋在哪裡?”
“操場後麵的小樹林。”陳子文的眼神難得柔和了一些:“旁邊有一條溝渠,以前夏天我很喜歡去那裡玩。”
就在這時,蘇爾和紀珩的耳畔同時響起提示音:[觸發任務‘陳子文的複仇’:幫助
陳子文完成複仇,他將為你消除答案之書一半錯誤的頁數。]
蘇爾眼前一亮,陳子文可比他哥慷慨多了,當初鬼王的遊戲,也隻承諾消除十張錯誤頁。
“老師每年都會來校外燒紙,”陳子文寒聲道:“我出不去這所學校,你們想辦法讓她進來。”
蘇爾和紀珩對視一眼,點頭:“作為交換,你得告訴我,投毒案是不是她做的?”
陳子文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剛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後來狐仙娘娘告訴我,老師是擔心事情暴露,尤其是在了解我的哥哥成績一塌糊塗後。”
即便進了好學校,一時半會兒也趕不上來,而且在親生母親麵前,怎麼可能一點馬腳都不顯露?
陳子武沒成年,法律最多對他是教育,老師就不同了,包庇殺人的罪名可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