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珩一直和蘇爾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穿花襯衫的男人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轉身朝長椅的方向走去。
待人走遠後,萬億方才繼續說話:“保險起見,最好再確定一下。”
誤傷就麻煩了。
紀珩凝視努力做陷阱的背影:“是他提議來森林公園。”
萬億搖頭:“還是太武斷了。”
“依照蘇爾的個性,絕對不可能一開始就迅速投入抓兔子。”
萬億帶著疑惑地‘哦’了聲。
紀珩十分篤定:“他會先找地圖,了解完城市再一點點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蘇爾的一些手段其實不算太高明,但屢試不爽,究其根本是對方從不按照主持人的節奏來。
隊友之間自然更加了解,對於這份說辭,萬億並不懷疑。留意周圍,穿花襯衫的男人自從坐在長椅上便沒有離開,還有近處幾個玩家,發現異常不去套路隊友反而按兵不動,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紀珩忽然問:“你在迷宮裡遇到的鬼都是什麼樣?”
萬億回想後說:“形容不出,身體像是東拚西湊的。”
紀珩看了他一眼:“上一場的主持人是騰蛇,迷宮裡的妖物也都參照了一些誌怪的古籍。”
“這誰能認出來?”聞言萬億明顯一愣。
“至少這裡的玩家中,不下於三人了解。”紀珩沒打啞謎,直接點出來:“民間傳說有一種訛獸,形似兔,常變成人形以欺騙為樂。”
“像兔子?”萬億摸著下巴:“那我們要抓的豈不是……”
“訛獸。”紀珩望著周圍神情一冷。
萬億遂即意識到他的顧慮,察覺到的玩家也不好確定搭檔有沒有問題。青蓮智者那一句輕飄飄的‘禁止自相殘殺’,乍一聽是多餘的叮囑。放在眼下,一旦判斷失誤害到了真隊友,和自尋死路沒區彆。
紀珩扯了下嘴角:“如今一個現成的出現了。”
說白了,誰都想對假蘇爾下手。
萬億:“隻要你不出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這些人對蘇爾了解不深,隻是存疑階段。
灌木叢後,‘蘇爾’正在賣力布置陷阱,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促使他
回頭。
就近區域玩家都在忙活著,但獸類獨有的感覺讓他覺得一瞬間像是誤入了狼群深處的肥羊。
或許是多心了……身體不受控製在自我安慰中抖了一抖。
各有顧慮,反而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萬億岔開話題:“不擔心蘇爾的處境?”
紀珩:“被替換的不止他一個。”
一群人爭搶一隻訛獸不切實際,玩家多半被分成兩組,另一組有單獨的任務。
·
歪七扭八的樹木迎風招展,腳下全是碎石子。
蘇爾被遺棄在廢棄的鐵道上,和他一同的還有十名玩家。
“其他人呢?”
內部掀起討論前,青蓮智者現身站台,幾乎原封不動照搬了先前對城內玩家的那套說辭。不過對待這組,他要更坦誠一些:“剩下的人正在進行其他任務。”
蘇爾:“接下來都是分組行事?”
青蓮智者搖頭:“隻限半天。”
臨近的女生低聲跟熟人交流:“大費周章就為了分開半天?”
這裡的一切都瞞不過青蓮智者,他朝著說話人的方向微微一笑:“我做事喜歡細致點。”
介紹完基本事項,青蓮智者交代需要注意的地方:“大家暫時隻能在城外活動,禁止和城內玩家聯係。”
在某方麵,蘇爾和紀珩出奇的一致,隻關注當前利益,第一時間詢問任務。
“一個很可愛的小遊戲。”
話音一落,每個人的懷裡突然多出一隻兔子……毛茸茸的,乖乖任由人抱著,蘇爾舉起兔子看了看,根本沒在它身上瞧見任何恐怖元素。
若說唯一的異常,是在場玩家懷裡的兔子眼睛顏色都不一樣。
“時限一小時,把兔子藏起來,到時到我會親自來抓。”青蓮智者:“最晚抓到的人判定優勝,前五名可以得到提示。”
體貼地給每個人發了手機,蘇爾打開通訊錄,所有玩家的聯係方式都已經提前存好,最下麵竟然還有主持人的。
他倒是很想給紀珩打個電話,詢問城裡的狀況,可惜規則不允許。
青蓮智者取出口袋裡的懷表看了眼時間:“遊戲開始。”
餘音尚在,人已經看不到蹤影。
大部分玩家在他走後立刻關機拔出手機卡,看樣子是準備處理掉,防
止被定位。
十幾人一言不發朝各個方向散開,蘇爾就遲疑了一瞬,發現眾人已經開始各覓位置。
抱著兔子坐在站台上,開始思索藏在哪裡。首先摸了摸肚子,兔子似乎感覺到什麼,耳朵抖了抖。
蘇爾摸了摸它的腦袋:“不吃,一小時太短了,吃了也不夠消化。”
萬一主持人開膛破肚,從肚子抓住剩餘的殘渣才是麻煩。
風刮來輕微的血腥味,蘇爾抬頭朝那個方向望去,猜測有人殺了兔子,分屍藏在不同區域的地底,這倒也是個法子。
不過這個遊戲的本質似乎是保護兔子,為了讓它不被抓住提前殺害,可能會因小失大。
蘇爾站起身,抱著兔子沿路邊走,漸漸有了主意。
沒什麼好藏的,一路往前就是,主持人抓兔子照流程應該是從近處入手,走得距離越遠,拖延的時間也就越長。
再者,受紀珩影響,他想試試探究城市之外。
一路向西,步行速度相當快。路上碰到一名玩家,對方多少猜到了他的想法,好心提醒了一句:“主持人有瞬移能力。”
走遠用處不大。
蘇爾:“暫時想不到好法子,我就試試。”
有了手機,能明確知曉時間的流逝,一路邊走邊看,蘇爾不時還拍上兩張照做記錄,準備和紀珩碰麵時交流這些資料。
越往前走,手機信號越差,一直安靜乖巧的兔子突然開始不安地躁動。
無視這一切,蘇爾堅定不移繼續前行。
最後一格信號消失的時候,他才有停步的心思。然而邁在前麵的那隻腿直接踩空,分明看著是平穩的地麵,一步踏出,卻像是踩進了萬丈深淵。
強烈的失重感傳來,蘇爾身體緊繃得厲害,甚至可以清楚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努力保持睜開眼睛的狀態,試圖去看清自己正在往什麼地方墜落。等到失重感終於消失,驚訝地發現居然還是站在原地,不同的是,一直延伸的鐵軌突然斷裂,前方為平地,天都是黑得。
在一種鬼迷心竅的狀態下,再次朝前邁了一步。
蘇爾仰頭望著天空,一步之差,前方黑夜,後方白日,實在是神奇。
加大力道抱住想往外跳得兔子,靠著夜幕下僅存的一點光芒往
前走,突然,腳步猛地一頓。
危險!
莫名的危機感讓他單手固定兔子在胸口,另一隻手死死捏緊電擊器。認真考慮要不要回頭,恰在這時,天空中厚重的積雲散開部分,月亮探出一半,視野瞬間清晰不少。
慘淡的月光下,蘇爾看清了前麵,而前方的生物也在同一時間瞧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