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帥不但混身上下全是黑的,就連汗珠子都是黑色的,手裡捧著一塊錢,他說:“媽,今兒我看見賣麥芽糖的啦,給我妹兒買麥芽糖吃吧。”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陳月牙撫著兒子額頭上的汗珠說。
賀帥豎著大拇指,嗓門格外的響亮:“我今天剛到巷口,就見秦三多在門口喊,問誰能幫他倒蜂窩煤,倒五十塊給一塊錢呢,我想,我妹兒最喜歡吃麥芽糖,一塊錢那得買多少麥芽糖啊,所以我就去啦。”
現在,很多人家都有煤模子,自己買了煤渣回來倒煤,倒出來的煤雖然貴一點,但比煤廠裡賣的要好用得多。
秦三多是居委會主任,家裡條件好,所以才會拿煤模子倒煤。
“你就為了給你妹掙一塊錢的糖錢,把自己弄成這樣?”
“我妹喜歡吃糖,尤其是粘粘的麥芽糖。”
“得,趕緊回去洗澡吧,我去買麥芽糖去!”陳月牙說。
倆個小崽崽一起回家,又得接受一趟爸爸的訓斥。賀帥依舊嗓門響亮:“我是在給我妹賺糖吃,臟了不丟人。”
“那就趕緊洗澡,賀帥行洗,完了媽媽給超生洗。”賀譯民說。
陳月牙趕到巷口的時候,賣麥芽糖的都已經快要收攤兒走人了,趕晚兒最後一個客,對方不但足斤足量,還饒了她好幾大塊麥芽糖。
麥芽糖是真好吃啊,超生抓過一塊,舍不得吃,在手裡拿著舔,不一會兒就舔的滿手都是糖了。
“咱們超生想洗澡澡啊?”媽媽問。
超生手裡拿著粘,點頭又搖頭:想洗澡,但是,還想吃糖。
如果要二選一,那超生還是選擇吃糖吧,畢竟麥芽糖就是芽兒,有助於她的須須生長啊。
“那就這樣,咱們邊洗邊吃,好不好?”媽媽又問。
還能這樣?
坐在澡盆裡吃糖糖,還有媽媽溫柔的手手搓著全身,真舒服啊。
“賀帥想要件啥樣的衣服?”陳月牙給超生洗完了澡,把她放到床上讓她滾噠著,問賀帥。
賀帥正在做作業,歪著腦袋想了想:“要做三件,我和小斌小炮都要有,上次見小炮,他的小肚臍眼兒都在外麵。”
“那就一人做一件,咱們的布啊,剛合適。”陳月牙說。
超生吃了太多的麥芽糖,正在床上滾來滾去,心有所想,突然抓起媽媽給自己裁的小線衣:賣!
她雖然發不了聲,但是,能說簡單的唇語。
“賣?超生,就這一件小衣裳,賣了它乾啥?”陳月牙反問。
超生心裡想的,當然是把衣服賣了換錢錢,換了錢來,繼續買麥芽糖吃,因為,她實在太喜歡麥芽糖的味道啦。
但是,媽媽畢竟是媽媽。
她心頭一動,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晚上,倆孩子都睡著了,陳月牙也洗了個澡,靠著丈夫的背坐著縫衣服,看他納鞋底兒:“譯民,明天,我給咱們出去找筆錢去。”
“你能找著錢,怎麼找錢?”賀譯民回頭,反問。
陳月牙抓過一件自己衲的小背心兒說:“賣衣服啊,你看現在,國營商店裡,一件樣式這麼醜的衣服都得四五塊,我挑衣服的眼光好,難道還能賺不了錢?”
“現在抓投機倒把抓抓的很嚴,而且咱那一萬塊錢我已經有眉目了,要不你再等等?”
“啥眉目,你把錢找著了?”就說嘛,陳月牙覺得自己這男人,他就是跟彆的男人不一樣。
事實上,從一醒來,賀譯民就在調查那筆錢的證據,不過從公安的角度來看,還缺一環證據璉,所以他說;‘目前還在找證據,但應該時間不會太長,隻要找到證據,錢就能找回來。”
“那筆錢裡一大部分也是咱媽的,那得三家子均分呢,你甭管,我要賣衣服,總有我的辦法。”陳月牙笑著說。
就為了能讓超生天天吃上麥芽糖,日子也不能再這麼掙紮在溫飽線上了。
陳月牙覺得,她也該讓她的小超生過點有錢人該過的,富足的日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