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白的同情、林念薇的意圖, 還有薑恬恬鐵青的臉,巫茉茉都看在眼裡。
她淡淡笑了笑,“個人選擇罷了, 三觀不合, 無法共同生活。”
三觀不合?
光是聽上去就很有挖掘的價值。
主持人卻不想把所有的爆點都放到一起, 現在巫茉茉和薑恬恬的關係已經爆開, 觀眾們肯定會非常期待後續挖掘出更多內容,可以適當留些懸念, 給後續的幾天保持話題度。
想到這裡,主持人拍了拍手,“好了, 歡迎三對姐妹來到姐妹客棧, 我帶大家參觀一下。”
說是客棧,其實就是租了一個農家小院, 正房三間,中間是客廳,左右是臥室。除此之外,還帶一個東廂房,隻有一間,也是臥室。南邊有倒座,是廚房和餐廳。
主持人笑眯眯地說道:“姐妹們,先選房間吧,三組姐妹剛好三個房間,當然了,你們要想熱熱鬨鬨住一間也是可以的。”
三組姐妹裡麵,林念薇咖位最高,默認就是她先選。不過林念薇溫柔地看著大家, 說道:“我不挑的,恬恬和心白先選吧。”
薑恬恬已經被巫茉茉氣得失去理智,按照咖位來排,自然是林念薇選主屋東邊的臥室,她選主屋西邊的臥室,滿心白去住東廂房,根本就沒什麼好挑的。
眼下見林念薇裝模作樣地推讓,薑恬恬恨不得直接選東邊臥室讓林念薇吃個啞巴虧,好不容易才壓住這個衝動的想法,勉強笑道:“東為尊,一般長者都住東邊,念薇姐姐住東邊吧。”
但凡是女性,尤其是女演員,都不喜歡被人叫姐姐。偏偏薑恬恬隻有二十一歲,確實比林念薇小了那麼幾歲,林念薇臉色僵硬了一瞬,又很快地恢複了自然。
她咬咬牙,轉向滿心白,“要這麼說的話,心白比我還略大些呢,要不,心白先挑。”
滿心白一點兒也不想卷入“年齡之戰”,她笑了笑,“那好吧,我選院子裡那間廂房。”雖然占了先挑的優勢,看起來沒有自知之明,但她卻主動選了條件最差的廂房,倒是顯得謙恭有禮。
林念薇感覺自己沒發揮好,也不想再跟薑恬恬糾纏了,“那我選東邊臥室。”
這樣一來,三間臥室就都分配好了。
滿心白兩手拎著她和妹妹的兩個行李箱,走到東廂房門口。滿心彤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滿心白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妹妹指了指站在院中的巫茉茉,滿心白猶豫半天,開口道:“那個,茉茉。”
巫茉茉轉頭看了過來,一雙眼睛平靜明亮,凝若秋水。
滿心白不想惹事,尤其不想惹薑恬恬這種粉絲巨多的國民初戀,但她照顧妹妹照顧習慣了,看到巫茉茉孤單單地站在那裡心裡就難受,終於還是沒忍住。
“東廂房是一張大炕,睡四五個人都沒問題,我妹妹膽子有點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住,就當是幫幫忙給我妹妹壯膽。”主持人剛剛說了喜歡熱鬨六個人住一間也沒問題,所以她邀請巫茉茉同住並沒有違反規定。
巫茉茉:“……謝謝。”
明明是看她孤單,知道她跟薑恬恬沒法和平共處,擔心她的處境尷尬才邀請她一起住,還偏偏要打著請她幫忙的借口,這對姐妹倒是難得的心善。
巫茉茉道了謝,拎著行李箱進了東廂房。
東廂房裡果然是一張大炕,小黑貓從巫茉茉的懷裡跳下來,趴在行李箱上。
滿心彤看了小黑貓好幾眼,悄悄跟姐姐說:“巫姐姐的小貓好可愛呀。”
薑恬恬氣鼓鼓地看著這一切,很想踹桌椅發泄一番。但她知道屋裡有攝像鏡頭,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用衣服蓋住,眼下她的表現卻是暴露在攝像鏡頭下的。
她走到桌邊,單手托腮,長長的睫毛垂著,不過片刻,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睫毛滴落,滾過白皙的臉頰。
可謂是楚楚可憐。
好像被人欺負慘了。
聽到主持人在院子裡招呼大家,薑恬恬睫毛飛快地眨動兩下,驚慌地拭去臉上的淚珠,遮遮掩掩,仿佛生怕被鏡頭發現似的。
等她抬起頭,眼圈已經紅了。
主持人意味深長地瞅了一眼薑恬恬,“誒呦,恬恬哭了嗎?是不是剛來就想家啦?”
做演員的一拍戲就是很長時間,早就適應了離家的生活,怎麼可能剛來就想家。主持人這麼說,薑恬恬咬了咬唇,低下頭又是羞澀又是委屈,糯聲道:“沒有啦。”
林念薇看看薑恬恬,再瞅瞅從廂房裡放了行李箱出來的巫茉茉,低下頭掩下了眼中的深意。
林念菡才十二歲,遠沒有姐姐那麼心機深沉,又是嬌縱慣了的,剛才整理行李箱的時候就看巫茉茉不順眼,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呀,人家都是姐妹住一起,巫茉茉你怎麼跑到滿姐姐那裡去了?”
“我膽子小。”還沒等巫茉茉說話,滿心彤已經開口了,七歲的小姑娘說話還帶著奶音,躲在姐姐滿心白的身後,聲音小小的,低聲解釋道:“我們邀請的巫姐姐,給我壯膽。”
林念菡撇了撇嘴。
主持人拍了拍手,“三個姐姐大家都熟悉了,但三個妹妹觀眾們還不了解,這樣吧,每位客人都表演個小節目,就當是增進一下了解。”
說完,主持人特意看了巫茉茉一眼,女孩身姿筆挺,長發鬆鬆地綰在頭頂,一身淺綠長裙清新自然,左手上帶了個看不清材質的紅色手鐲。
女孩單單是站在那裡,就有種貴氣天成的感覺。可惜帶了口罩,看不到容貌,隻露出一雙湛然若神的眼睛。
“茉茉呀,咱們這是真人秀,真人秀嘛總得露臉的,你把口罩摘了好不好?”主持人問的很客氣,沒辦法,雖然他並不知道巫茉茉是什麼背景,但一個離開家庭跟親生父母斷絕關係的年輕女孩,卻穿了一件在場的小花們誰也借不來的高定長裙。這樣奢侈的長裙沒有用來走紅毯,而是被她隨意地穿來農家小院,她的來頭絕對小不了。
“沒問題。不過……”巫茉茉蒼白的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右邊臉頰,“我的半邊臉因為燒傷毀容了,提前打個招呼,希望不要嚇到你們。”
她說著話,把口罩摘了下來。
“啊——鬼啊——”林念菡尖叫起來,十二歲的女孩嗓音尖利,猶如魔音穿耳。
林念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聲警告:“閉嘴,你這樣太沒禮貌了!”
滿心白下意識地去遮妹妹的眼睛,滿心彤卻拉開了她的手,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巫茉茉,嘴巴癟了癟,有些難過,“巫姐姐很疼吧?”
巫茉茉歪了歪頭,仔細想了一下,但原身殘留的情緒早已消失殆儘,她什麼也沒感知到,隻好說:“現在已經不疼了。”
主持人也愣住了。
他猜想著口罩下應該是絕世容顏,畢竟不少人喜歡這麼做,古裝影視裡也經常有這樣的橋段,女孩蒙著麵,有朝一日揭開麵紗,哇,絕世美女!驚豔眾人!
女孩這麼年輕就身家不菲,甚至比薑家的薑恬恬還要身價高,應該是憑著絕世容貌傍上了什麼背景雄厚的大金主。
他是順著這個思路才要求巫茉茉摘掉口罩的,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這、這是遇到火災了嗎?”主持人下意識地問道。
“這個呀……”巫茉茉抬手摸了摸右臉的傷疤。
薑恬恬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巫茉茉之前說了要是不同意斷絕關係就要起訴小弟故意縱火致人傷殘,這應該意味著隻要斷絕關係了,她就不起訴。
但是不起訴,並不代表著不告訴彆人,不公之於眾。
“巫茉茉!”薑恬恬慌了神,聲音也尖利了,她甚至試圖衝過來抓住巫茉茉,被林念薇一把拉住了,“恬恬這是做什麼?”
林念薇幾乎要興奮得叫起來了,看薑恬恬這個反應,難道巫茉茉的受傷是薑恬恬搞的鬼?
巫茉茉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個是薑家小弟放火燒的。”
林念薇立刻搭話:“薑家小弟在血緣上也是你的親弟弟呀,他為什麼要放火燒你?”
巫茉茉笑了笑,她生得冷清,笑容也淡漠,“誰知道,也許是家裡已經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無法接受我這個外來者吧。”
眾人十分無語。
不管薑家小弟縱火的原因是什麼,心裡到底抱著什麼樣的念頭,但放火燒人已經脫離熊孩子的範疇了,這可不是淘氣鬨著玩,這是犯罪!
這一刻,眾人心中對於巫茉茉所說的“三觀不合”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看向巫茉茉的目光很是複雜,要是他們遭受這樣的待遇,肯定也會跟家裡斷絕關係。
連尖叫的林念菡都目露同情,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她的臉燒成那樣,就算做醫美都很難恢複如初了。
薑恬恬幾乎要氣炸了。
她長睫一眨,淚珠簌簌而下,神情悲傷又哀婉,“茉茉,小弟年紀那麼小,他隻是一時貪玩,玩了家裡的打火機而已,他並不是故意要燒你的。”
巫茉茉淡淡道:“也許是貪玩吧,上上下下有十幾個房間,獨獨燒了我的臥室,還是在我睡覺的時候。”
“我替小弟向你道歉,”薑恬恬抹了把眼淚,手背從臉頰上大力擦過,白皙的肌膚上頓時留下了一抹緋紅,她咬著唇,又是難過又是堅強,“我會努力賺錢的,我的錢都給你用來治療,巫茉茉,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幫你把傷治好的!”
林念薇扯了扯嘴角,說得好聽,但巫茉茉是個素人,這期節目錄過之後,誰還會記得她?至於臉頰有沒有治好,更不會有人關心。就算有薑恬恬的對頭翻這筆舊賬,巫茉茉的臉傷到那種程度,本來就不可能完全恢複,誰知道薑恬恬到底給了多少錢?
“不需要。”巫茉茉表情淡漠,“我自己就是巫醫,我會治好我自己的。”
燒傷的臉頰給人的衝擊太大,主持人總算回過神來,沒注意到巫茉茉說的“巫醫”,更不相信她說的“能治好”,隻是安慰道:“現代醫美發達,經過多次治療,應該能……能恢複不少。”
“咳咳,言歸正傳啊,”主持人說道:“現在咱們來表演節目吧,誰先來呢?”
“我!”林念菡第一個舉手。
林念菡表演了一段舞蹈,林念薇取了節目組準備的吉他給妹妹伴奏,之後又唱了首歌,薑恬恬心緒不寧,沒注意到林念菡是跳舞,她也跳了一段舞蹈,引得林念菡氣鼓鼓地哼了好幾聲。
滿心白說了一段單口相聲,滿心彤想畫畫,不過沒帶畫具,乾脆就在小院角落的沙土處畫了一幅山水,有模有樣。
大家都表演過了,隻剩巫茉茉。
主持人不知道該不該要求她也表演節目,“咳咳,茉茉……”
“我給大家表演個針灸吧。”巫茉茉淡淡道。
針、針灸?
主持人抖了抖,“茉茉想針、針誰?”
巫茉茉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針我自己。”
她進了廂房從行李箱裡取出給自己備的藥,還有成套的金針。
“呦,這套金針不錯。”主持人本以為她是鬨著玩,看這套金針倒像是有點意思,“聽說醫者不自醫,茉茉真的要針自己嗎?”
主持人心裡有點沒底,他希望節目越熱鬨越好,但前提是不能出事,可彆在節目上搞出醫療事故來了。
“對,我是巫醫,治療時喜歡蠱、藥、針三管齊下。”
“什、什麼?蠱什麼?”主持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滿心白很是驚訝,“蠱?蠱蟲嗎?茉茉真的是巫醫?”
巫茉茉笑了笑,沒有回答,指尖推了推繞在她左手腕上偷懶的小紅,“小紅,來,乾活了。”
手腕蒼白細瘦,更顯得那條“手鐲”豔麗無比,主持人覺得自己眼花了,那手鐲竟然自己慢慢展開,沿著巫茉茉的手腕向上,攀到她的指間,親昵地蹭了蹭。
“這這這什麼?!”主持人驚了。
巫茉茉解釋:“不是允許帶寵物嗎,這就是我的寵物,巫醫協會的魏會長培育的蠱蟲。”
眾人又是震驚又是無語,這世界上竟然還有巫醫?還有個巫醫協會?還有蠱蟲?
“這應該是蛇吧?”林念菡好奇地問。
“這是蠱蟲,培育的方式不同,得到蠱蟲的形態也不同,它隻是剛好是小蛇的形態。”巫茉茉解釋過,取了麵鏡子放在茶幾上對著自己,“小紅,這裡咬一口。”
小紅順著她的指尖,輕輕在她燒傷的右臉上咬了一口。
不過瞬間,巫茉茉的臉頰就肉眼可見地鼓了起來。
眾人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滿心彤用小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什麼動靜乾擾到了巫茉茉。
燒傷的皮膚本來皺巴巴的,溝溝壑壑,膚色也深淺不一,被小紅咬過之後卻迅速地漲了起來,就像是被蜜蜂蟄過的皮膚,飽漲而明亮,那些皺皺的皮膚被撐得平滑。
巫茉茉迅速地塗了一層藥膏,這是她提前熬好的,淡淡的綠色,有種草木的清香。
塗過藥膏,她擦了手指,捏起金針。
她手法極快,眾人隻覺得眼睛一花,十幾根金針已經齊齊地紮在了她的右臉上。
滿心白小小地抽了口氣,悄悄握住了妹妹的手。
林念薇、林念菡看得目不轉睛。
隻有薑恬恬不以為然。她知道巫茉茉會一些淺顯的巫醫之術,那是跟巫奶奶學的。但也就是平時給媽媽按摩個肩膀有用,要說憑借這麼兩下子就能把嚴重燒傷給治好,那絕無可能。
癡人說夢罷了。
主持人已經看呆了。
就巫茉茉給自己紮針那手法,絕對是專業的。他也不急,沒有催巫茉茉抓緊時間,反正節目後期都要剪輯,又不可能把二十四小時都播出去,巫茉茉耽誤點時間根本沒事。
十分鐘後,巫茉茉收了金針,去衛生間洗乾淨了臉。
“誒,是真見效了還是錯覺,我怎麼覺得有些好轉啊?”滿心白剛才一直盯著巫茉茉,現在被咬過的腫脹已經消下去了,但那些皺痕卻好像變淺了。
林念薇也看得很仔細,點點頭,“我也覺得。”
巫茉茉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彎了一下,“我受傷的時間還不長,所以恢複起來也很快,這七天應該能徹底恢複。”
主持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看巫茉茉的眼神都變了。
她臉上的傷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絕對沒有造假,混在娛樂圈的人對醫美都有所了解,像這樣的傷做醫美的話也要很長時間才能有效果,而且最後絕對不可能“徹底恢複”。
要是在剛見麵的時候巫茉茉說什麼“七天徹底恢複”,他一定會腹誹這個女孩吹牛不看地方,在節目裡這麼說,最後肯定會被特意剪輯出來打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