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茉茉堅持,“我覺得你需要看一下,這樣好了,我不收費。”
滿心白和顧九豪都愣住了,都是病患求著神醫看診,怎麼還有神醫非要拉著路人看診的?
小黑貓轉過身子,警惕地盯著年輕人,一雙碧綠貓瞳眯了起來:不過是稍微有些清雋的年輕人,跟他的本相比差遠了,他的女孩為什麼要關注這個人?
顧九豪雖然不明白,但下意識就是幫著巫茉茉的:“兄弟,你就看一下吧,巫醫師都說了給你免費了,你這是中大獎了啊。”
老太太也推孫子,“去,讓神醫給你瞅瞅。”
年輕人坐在書桌對麵,把手腕搭在桌上,一臉的疑惑,“好吧。”
巫茉茉伸出手,蒼白的指尖輕輕搭在他的腕部,秀氣的眉頭皺了一下。
隻是很輕微的一個動作,小黑貓卻看在了眼裡,看來,這個年輕人確實是有些問題的。
巫茉茉站起身,“我需要具體檢查一下,先生,請坐到這邊。”
她讓年輕人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把上衣都脫了。”
小黑貓不樂意了,“喵。”巫茉茉針灸的時候都能隔著衣服認穴道,為什麼還要讓那個人脫衣服?
她要是想看腹肌可以看他的嘛,她不是還誇他身材好看來著!
年輕人剛想說什麼,被奶奶瞪了一眼,乖乖地T恤給脫了,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巫茉茉讓他靠著椅背,身體後仰,從小挎包裡拿出了金針。
老太太很是羨慕,“臭小子,巫醫師要給你針灸呢。”
巫茉茉:“不是針灸,隻是用金針輔助診斷。”
“小紅。”她低聲喚道。
小紅從她的手腕上慢慢伸展開,先是繞到指尖親昵地蹭了蹭,這才慢吞吞地爬到了年輕人的身上。
滿心白和顧九豪見她蠱、針都一起用上了,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小黑貓一雙碧綠貓瞳也一眨不眨。
豔麗的小蛇爬在身上,觸感微涼,年輕人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彆怕,不會咬你的,也不會有痛感。”巫茉茉安慰著,金針一根根地紮了下去,小紅就繞著那金針走,慢慢地,小紅的身體蜷縮起來,圍成了一個小圈。
巫茉茉從小挎包裡取了個半透明的塑料小瓶子,隻有拇指大小,這是她讓爺爺幫忙定製的。本來想定成玻璃全透明的,爺爺說玻璃容易打碎,好幾個玻璃小瓶放在她的包裡,光是相互碰撞就有可能碎掉。
巫茉茉把拇指大小的塑料小瓶子擰開,瓶蓋交給滿心白,滿心白一手捏著瓶蓋,緊張得寒毛都豎起來了。
巫茉茉取了一根金針,在小紅身體蜷縮成的包圍圈裡下針,下一秒,金針收回。
離得最近的顧九豪和滿心白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金燦燦的針尖上,赫然挑著一隻小蟲,一厘米長短,細若發絲,通體豔紅,在針尖上不停扭動。
巫茉茉把紅色小蟲放進左手手心的塑料小瓶,滿心白迅速把瓶蓋遞給她,巫茉茉立刻把蓋子扣好。
“這、這什麼?”年輕人整個顫抖起來,目光恐懼。
“這是——”巫茉茉停頓了一下。
滿心白敏感地察覺這個小蟲恐怕是有些問題,巫茉茉心裡知道這是什麼,卻不想說出來,或者是不想當著眾人以及攝像機鏡頭說出來。
“茉茉,這個人身體不要緊吧?”滿心白故意打岔,錯開了這個巫茉茉不想回答的問題。
“不要緊。”巫茉茉問,“你家離這裡近嗎?”
“電動車十分鐘。”年輕人盯著巫茉茉手中的塑料小瓶,滿眼恐懼,“我身體裡這個、這個還多嗎?”
巫茉茉邊開方子邊說:“就這一個,放心,沒事了。”
這是她第一次自己手寫方子,滿心白發現她的字特彆漂亮,有點像那種工整又秀氣的簪花小楷。
巫茉茉把方子和塑料小瓶一並交給年輕人,“立刻去買藥,回家後熬煮,把這個精……小蟲子也放進去,記住,必須在半個小時以內把方子上的藥和小蟲子一起煮進去。”
“煮、煮這個?”年輕人不敢置信。
“對,熬好後喝掉,快去。”
顧九豪推了一下發呆的年輕人,“快去吧兄弟,奶奶我幫你送回家。”
老太太也推他:“快去,半個小時!不許耽誤!”
年輕人拿著方子跑了,電動車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滿心白和顧九豪都默契地沒有問那個小蟲子的事,顧九豪讓兄弟幫忙把老太太給送回家了。
巫茉茉繼續看診。
滿心白發現她心情不太好,平時冷冷清清的人,更冷了幾分,像是山巔的積雪,攏著寒意。
病患們都小心翼翼的,生恐觸怒了大巫醫。
不過巫茉茉對病患向來有耐心,她平時話很少,隻有叮囑病患的時候會多說幾句。
看診了一天,巫茉茉眼睛裡帶上了幾分疲憊,回到小院摘了口罩,臉頰已經有些發白了。
滿心白看得心疼,“茉茉歇了,我來給咱們準備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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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就到了休息時間,攝像大哥們都撤了,隻剩下提前安裝好的固定攝像鏡頭。
巫茉茉抱著小黑貓繞到客棧後麵,坐在池塘邊。
“喵——”小黑貓輕輕地撓了撓她的手,指甲小心地縮在肉墊墊裡,一丁點都沒有弄疼他的女孩。
巫茉茉四處看了看,確信此處沒有攝像鏡頭。
“阿遲,那個小蟲子……其實是蠱,精元蠱,跟你身體裡奴蠱一樣,是用來害人的。”
“喵?”
“簡單來說,就是精元蠱會吸收寄主的精元,你也可以理解為健康,而得到精元蠱就相當於得到了寄主失去的這份健康。”
“喵!”
“精元蠱脫離寄主後必須用特殊方法保存,否則半小時後會死亡,吸取的精元也會消失。”
“阿遲……”
“在這個世界,有一個擅長蠱術的人,我不知道他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必須阻止他。”
這是巫醫的末法時代,人們早已不在相信巫醫,她要經過很多努力才能讓巫醫重新綻放光彩。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用巫醫之術來大肆害人,那她所有的努力都會變成泡影,人們絕對不會再信任巫醫。
那樣的話,巫醫就真的走向末路,徹底失去希望。
“喵。”小黑貓把爪子搭在她的手上,翡翠貓瞳中滿是鄭重。
不管他的女孩要做什麼,他都會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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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茉茉歇了一晚上,精神好了很多。
滿心白做了早餐,和巫茉茉、妹妹一起享用。
林念薇則是買了速凍的半成品包子,蒸了跟妹妹一起吃。
薑恬恬昨天買了個麵包,還剩半個放在冰箱,這時她倒了杯水,拿著麵包走了。
雖然氣氛不太融洽,但大家的臉上都能看到輕鬆,畢竟——
明天就能回家了!
所有人當中,唯一不急著節目結束的就是巫茉茉,她參加這期綜藝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宣傳巫醫,剛好節目又讓她們自己賺錢,這幾天她給很多人看診,雖然節目播出總會經過剪輯,但隻要有她看診的鏡頭,她就算是達成了目標。
還有她臉上的燒傷,基本上已經全好了,吃早餐的時候,林念薇姐妹盯著她看了半天,進廚房來拿麵包的薑恬恬也怔愣了一下,這樣明顯的治療效果一定對巫醫宣傳有作用。
過來的主持人也看傻了,還以為她化了妝。
“好了,姐妹們,這是你們賺錢的最後一天,好好加油哦,明天你們就回家了。”
主持人過來一趟並沒有什麼事,主要是為了告訴巫茉茉,明天就不能看診了,得跟村民們說明白了。
知道是最後一天了,顧九豪很是舍不得,盯著小黑貓,虎目含淚,“就不能讓我摸一下嗎?”這麼多天,他天天守著,可是隻能看,就是沒得到允許動手。
“不能。”巫茉茉不會允許任何人碰小黑貓,除非他主動去碰彆人。
顧九豪都快哭了,“巫醫師,你以後開巫春堂得特彆忙吧,要不我幫你照顧小貓,你放心,保證把它養得肥肥的。”
小黑貓:“……”肥肥的是什麼鬼?!他才不要肥肥的!他要六塊腹肌給他的女孩看!
“不行。”巫茉茉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笑意。
可憐巴巴的顧九豪把手伸到了小黑貓麵前,他算是看出來了,巫茉茉是鐵石心腸,絕對不會允許他碰小黑貓。但是上次小黑貓主動碰了他的手,巫茉茉也沒阻止。
顧九豪從那雙翡翠般的碧綠貓瞳裡看到了嫌棄,小黑貓抬起小爪子,在他的掌心按了一下,算是握手了。
“嗚嗚嗚,肉墊墊好軟。”顧九豪激動得快哭了。
滿心白也有點舍不得,“要不我乾脆去巫春堂給茉茉打工吧。”這幾天幫著巫茉茉看診開方,感覺比混娛樂圈還自在。
巫茉茉笑了,“彆,我可付不起你的工錢。”娛樂圈的小花收入很高的,可不是費武這種外賣員能比的。
說起費武和花朵朵,巫茉茉倒是有點想他們了,還有他們培育的蠱。
知道是最後一天,來看診的人更多了些,到了下午,巫茉茉感覺更疲憊了。
她一直在調養這個身體,不過畢竟時間太短,遇到這種連續兩天高強度看診還是有些吃不消。
她站起身,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突然,她抽了抽鼻子,“小黑,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小黑貓感覺很不舒服,體內的血液好像在奔騰,他有種衝動,想要抓撓、撕咬,也想撲到他的女孩身上……
巫茉茉垂眸盯著他看了一眼,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隱約有種腥臭的味道,彆人或許沒有聞到,但她可是大巫醫,這種味道並不陌生。
巫茉茉臉色大變,“不好!”
滿心白和顧九豪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
巫茉茉一把抱起小黑貓,“心白跟我過來!”
她轉身就跑,滿心白拉著妹妹趕緊追上,顧九豪不放心,也追了過來,看滿心彤跑得艱難,乾脆上前抱起她。
滿心白感激地瞅了他一眼,緊緊追著巫茉茉而去。
看診的病患們又是茫然又是好奇,無法抗拒國人愛看熱鬨的天性,跟在後麵都追了過去。
林念薇帶著妹妹也追了過來。
巫茉茉跑的方向是她們的姐妹客棧,她在小院外略停了一下,然後並沒有進院子,而是繞到了後麵的池塘處。
還沒到近前,就聽見到藏獒暴躁的叫聲,還有薑恬恬尖利的哭喊。
池塘邊,一口蒸鍋正敞著蓋子,冒出淡綠色的煙霧,濃烈的味道彌散開,小黑貓隻覺得渾身難受,隻想撲到那鍋邊去,小身子卻被巫茉茉緊緊地抱住。
池塘裡的魚劇烈撲騰,有的已經跳到了岸上,徒勞地甩著尾巴。
攝像大哥舉著撈魚用的兜網,用長杆拚命把藏獒擋住,而他身後,薑恬恬拉著他的衣角,哭得滿臉是淚。
更可怕的是,山腳下起了一層黑乎乎的浪潮,仔細一看,那竟是無數的毒蟲,猶如一道水波,朝著這邊迅速逼近,眨眼已經到了跟前。
“啊——”跟著來看熱鬨的眾人都嚇傻了。
“哮天快停下!”林念薇的喊聲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掙脫了桌子跑出來的藏獒正處在狂暴的狀態中,根本就沒有認出主人。
林念菡撲上去想要抱住藏獒,卻被藏獒一爪子按在了地上,體型碩大的犬隻低下頭,雙眼通紅,口中的涎水低落在林念菡的臉上,它露出了尖利的牙齒,朝著林念菡的脖頸咬去。
“不——”林念薇聲音淒厲。
浪潮般湧來的毒蟲,狂暴噬主的巨犬。
在這悲劇發生的一刻,突然,笛聲響起。
那是長長的一個單音,尖利得仿佛要刺穿耳膜。
小黑貓隻覺得像是一道重錘敲擊在腦殼,他整隻貓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隻是他,藏獒、毒蟲都停下了,仿佛這個世界突然按下了暫停鍵。
巫茉茉一個踉蹌,滿心白連忙扶住了她,女孩臉色慘白,嘴角溢出一縷鮮血,染紅了她唇邊的紫竹短笛。
滿心白不知道這笛聲是怎麼起作用的,但這強行號令狂暴毒蟲猛獸停下來的笛聲,顯然對巫茉茉損耗極大。
“茉茉,你——”
巫茉茉推她,聲音很輕卻極堅定:“把那鍋東西倒進馬桶,衝掉。”
滿心白瞬間就明白了是那鍋東西惹得禍,她擔憂地望了一眼巫茉茉,又看了看被顧九豪抱在懷裡安全無虞的妹妹,衝過去端起了那冒著熱氣味道腥臭的鍋。
巫茉茉盤膝而作,紫竹短笛抵在唇邊,發出了一個輕柔的單音。
笛聲不斷,溫軟柔和。
小黑貓感覺體內沸騰的血液漸漸安靜下來,那笛聲仿若情人的呢喃,安撫著他,擁抱著他,告訴他:回去吧,回到你的巢穴中去。
清風拂過,空氣殘存的腥臭味道散去。
毒蟲慢慢退回山林,藏獒遲疑著鬆開了爪子,眼中的血紅褪去,它好像認出了爪子下按著的主人。
村民們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
烏金西墜,殘紅淒美。
女孩盤膝坐在草地上,蒼白的手指握著紫竹短笛,笛聲輕悠,送毒蟲離去。
她長睫微垂,臉頰慘白,隻有唇邊的一縷血跡,鮮紅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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