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說話,沉默了半晌,道:“你想我去北境?”
徐琳琅把幾盒羊脂膏塞到了給朱棣準備的行裝裡麵,抬起臉,認真答道:“我知道殿下很想去北境。”
朱棣問:“那你呢。”
徐琳琅:“殿下想我就想,無論殿下想做什麼,我都支持殿下。”
朱棣噎了噎,這話沒錯,徐琳琅說過,自己想做什麼,她也都會支持。
這燕王妃,果真是賢內助,可是怎麼總有些不對勁兒。
徐琳琅給朱棣帶的東西,周全有很是有條理,必須要用的一樣不少,可用可不用的便是挑了最常用的帶上,至於旁的碎小,徐琳琅便是帶都沒給帶。
徐琳琅認為,行軍打仗,就該輕裝上陣,帶上一大堆東西,反而會分心。
除了了朱棣帶了羊脂膏,徐琳琅還給朱棣的近身侍衛帶了幾大盒徐琳琅自己調製的防蚊蟲的焚香,讓那侍衛去給朱棣夜裡點了,免得他被北境的蚊蟲叮咬。
朱棣的近身侍衛不禁讚道:“娘娘想的可真是周全,上次殿下去北境的時候,直接上馬就去了,哪裡有人給殿下準備這些。”
“軍營裡一切從簡,哪有羊脂膏和防蚊香這樣細致的東西,還是娶了媳婦好。”
朱棣的近衛石安跟了朱棣多年,和朱棣情同兄弟,所以石安和徐琳琅說起話來,顧忌也不多。
徐琳琅笑笑:這兩樣東西,我都給帶的足夠,你也可以用,等到你以後娶媳婦了,再讓你媳婦兒給你準備吧。”
石安忙謝了徐琳琅,謝過之後,猶自站著不動,等著朱棣。
朱棣看向石安:“你還有事嗎?”
石安搖了搖頭:“回殿下,沒事了。”
朱棣不說話了。
石安站在原地,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第一次招了殿下的不待見。
石安撓了撓頭,道:“那殿下,我在院外等你。”說著,石安便推門出去了。
石安一邊出去,一邊責備起了自己,這自己還當和以前一樣呢,和殿下同進同出,人家殿下如今可是娶了王妃了。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樣和自己同進同出。
殿下也真是的,以前多麼果斷利索的一個人,怎麼如今娶了王妃,突然還變得猶猶豫豫起來,一點兒都不像以前那麼剛硬。
一邊走到了院外,石安一邊遺憾,自己還沒娶媳婦呢。
待石安出了門,朱棣站起身來,走到徐琳琅身前。
他離徐琳琅極近,徐琳琅隻好抬頭看他。
朱棣問:“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徐琳琅:“平安回來。”
“還有嗎?”
“府中有我照料,你且放心,不用牽掛。”
朱棣看了一眼不遠處放的紫玉花樽,有又回過了臉看向了徐琳琅。
“再沒有了嗎?”
徐琳琅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麼需要說的了,眼下,自己作為燕王妃,最該說的,便是“平安回來”和“府中有我”這兩句話,既表達了美好祝願又讓他無後顧之憂。
那還該說什麼呢,好好吃飯,好好穿衣?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陳詞濫調了,燕王又不是小孩子,這些事情,他自然會去做,無需人叮囑。
這樣人人都懂的道理,自己說的多了,便顯的自己囉嗦。
徐琳琅一直告訴自己一個道理,就算是成了婚,日後有了子嗣,也不能像是有些府中的主母一樣,關心則亂,總是時不時的囉嗦幾句。
這樣,不單但是起不了作用,還讓自己招人煩。
徐琳琅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麼要說的廢話了。
可是朱棣還盯著她。
空氣凝固了一陣,徐琳琅徐徐說道:“戰場之上,刀槍無眼,為了臣妾,請殿下惜命。”
朱棣攬住了徐琳琅,這話,比剛才真誠多了。
朱棣道:“我會惜命,也會凱旋。”
語罷,朱棣低了頭,吻了徐琳琅的額頭。
然後,便鬆開徐琳琅,大步流星的出了屋。
朱棣走出院子,等在外麵的石安驚異於殿下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出發前的這點兒時間,殿下該和王妃卿卿我我一陣子罷。
徐琳琅留在屋內,有些震驚。
徐琳琅本就打算和朱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為此,徐琳琅已經想好了日後該如何做。
但是朱棣此舉,倒是讓徐琳琅覺的,朱棣這戲做的比自己足,人家除了用了恩愛夫妻常用的橋段,還加了感情進去。
如此,倒是顯得自己的做法像是玉偶人雕在學著做人,隻懂那些套子卻並不細膩。
徐琳琅想了想,罷了罷了,還是按照既定的路子走吧,多了旁枝末節,很有可能反而是畫蛇添足,倒是不好了。
朱棣去和等在演兵場的徐達會和。
二人率一隊精騎,即刻就要啟程,待到出了城,和城外駐紮的大軍彙合,便要連夜奔赴北境。
眼下太陽已西落,西天俱是燒的燦然的雲霞。
朱棣的近衛石安和徐達的近衛薑寧騎馬跟在二人馬後。
未出城前,不得策馬狂奔,所以隻是尋常速度。
石安倒是和薑寧偶爾能說上幾句話。薑寧隻比石安大兩三歲,兩個人便也有話說。
石安問薑寧:“薑大哥,你成親了嗎。”
薑寧:“成親以有一年。”
石安:“薑大哥,你走的時候,嫂子舍得你走嗎。”
薑寧:“這女人就是麻煩,我走的時候,她哭哭啼啼,不讓我走。”
薑寧雖然說著不耐煩的話,可是話裡行間,俱是喜色。
徐達和朱棣在前麵騎著馬,儘量讓馬蹄聲輕些,不要擾了民。
石安:“這有什麼煩的,出門在外,家裡有妻子惦記著你,這不挺好嘛。”
“你多好,你媳婦兒還為你哭,哪裡像我,連媳婦兒都沒娶,也沒個人惦記。”
說完,石安好像覺得這樣說還不夠顯出自己的慘,又道:“殿下也有王妃惦記,薑大哥有嫂子惦記,我……”
石安的話被朱棣打斷:“彆說了,你怎麼突然變得婆婆媽媽。”
石安:“……”
朱棣覺出了徐琳琅送自己的時候哪裡不對勁。
徐琳琅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不對,甚至,每一句話,都是作為燕王妃的標準話語。
但是,這是燕王妃的話語,卻不是一個妻子的話語,丈夫出征打仗,當妻子的,就該哭哭啼啼啊。
這樣的時候,那麼大度做什麼。
朱棣的眉頭皺了起來。
恰在此時,路的前方,響起一道清麗的女聲:“燕王殿下。”
侍衛們忙警戒起來,打馬四下散開,圍繞在徐達和朱棣四周。
朱棣卻伸了手製止。
是藍琪瑤的聲音。
路前方的側麵巷子裡走出幾個人,最前麵的,是個姑娘,在後麵是幾個丫鬟和侍衛。
前麵的人擋住了去路。
藍琪瑤朝著朱棣的方向邁前了幾步,又喚了一聲:“燕王殿下,聽說你要去北境打仗,我來送送你。”
藍琪瑤的聲音裡已經有幾分哽咽。
徐達朝朱棣道:“我在城外等你,你不要耽擱太久。”
語罷,徐達夾緊馬腹,帶上自己的幾個近衛,直往城門奔去。
徐達人馬的馬蹄聲疾,街道上不多的路人紛紛躲閃。
藍琪瑤看著騎在馬上的朱棣,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藍琪瑤走到了朱棣跟前,朱棣下了馬。
藍琪瑤含淚帶笑,他能下馬,他能這樣看著自己,便是說明,他心裡還是有自己的。
他娶了徐琳琅,隻是為了和自己賭氣。
藍琪瑤從袖間掏出一枚荷包,上麵繡了平安的符文,藍琪瑤將荷包遞到朱棣麵前:“殿下,這是我給你繡的平安符,上次你去北境的時候,我便開始給你做這荷包了,這已經放在寺廟開了光,戰場上刀槍無眼,你帶著罷。”
藍琪瑤的目光裡滿是關切。
朱棣搖了搖頭。
藍琪瑤有些驚異,心如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們先彆急著難受,燕王殿下不是誰有糖就跟誰走的小貓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