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府中又修養了十數日,季王的眼睛已經在慢慢恢複中。
此時她的眼前籠罩著一層灰霧,還是看不見屋內陳設的東西,卻可以感受到些許光亮,並非先前那般一望望不到底的黑。
韓神醫的方子上說再過半月,她的眼睛就能視物,到那時便是徹徹底底的裝瞎。
一家之主驟然失明,行走不便,府中上下都緊張萬分,幾百雙的眼睛全盯著她的身上。譚福加不讓她亂跑,出府門是不可能的,季王在府中隻有三兩個地方可以去往。
而隻要她一出房門,前後左右都要圍上一群的婢女。那些婢女可謂是操碎了心,一下道:“殿下這邊小心。”一下又道:“殿下那邊小心。”
房門之外的世界太凶險,她們恨不得將季王按在房中,哪兒也不要去。七嘴八舌同時開口之時便猶如那聒噪的蜂群,將季王圍得密不透風。
季王哪裡願意日日夜夜被禁足於房中,寧願忍受這一時的聒噪。
好在季王每天去的地方是固定的,到了一處便乖乖的待上許久,安安分分,下人見此也就寬心了。到後來多走幾趟,輕車熟路了,便也沒那麼緊張。
午膳過後歇了一會兒,日頭沒那麼大了,季王拿著拐杖欲往荷塘走去。
婢子們知其意圖,清路的清路,護送的護送,拿零嘴的拿零嘴,端茶水的端茶水,大家分工明確。
到了荷塘,季王自己摸索到矮榻,尋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下。按照慣例,她隻留下了柳漣,將其他的婢女都屏退。
“柳漣,新荷塘裡還有幾朵荷,幾個蓮蓬?”這個問題季王每天都要問一遍。
“稟王爺,花骨朵還有兩朵,盛開著的荷花還有五朵,蓮蓬有三個。”柳漣掃視了一圈,如實稟道。
“隻剩七朵荷花了......”季王傷心地喃著,也不知等她眼睛好了,這一塘的荷花會不會都謝光了。
她會錯過它們最好的姿態,最好的色彩。
裝瞎果然要失去很多,季王驟然傷心了起來,神情怏怏。
“殿下今日還要吃蓮蓬嗎?若要吃,奴婢去采來,很新鮮呢。”柳漣道。
“不想吃了。”季王今日沒有了胃口,神情頹喪地卷過被子,側躺在榻上。
柳漣噤聲,柳眉微微皺了起來,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傷心的小殿下。
這頭的傷心還未平複,譚福加又告知了季王一個驚天霹靂。
“殿下,京師那頭傳來消息。陛下啊要為殿下您甄選王妃,已經讓禮部篩選合適的人選,擬定名單了,這真是大喜事啊。據說戶部侍郎尚雲隆之女尚雪鵑、寧國公的孫女趙雯媛以及工部給事中田綏之女田從雪等都在名單之內。這些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嫻靜淑雅,與王爺很相配呢。”
譚福加聽聞這消息,高興得是笑眯了眼,偌大的一個王府,也該有一個王妃來主事了。
季王聽罷,整個人都不好了。分明到了萬盛二十八年,父皇才有賜婚的念頭,怎這一世提早了這麼多?她還沒有表現出不願娶妻的意圖來呢。
季王一個翻身急忙從矮榻上坐起,著急的手臂打翻了矮榻旁放置零嘴的矮桌,各色的零嘴灑落一地。
“快快快!那紙筆與我,我要修書一份,你立馬派人送入京中,送到三哥手中。”季王急糊塗了,全然忘了現在自己的眼睛還看不見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