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子”穿了一身白淨的衣衫,想是足不出戶,頭上用發帶綁著一個簡單的高尾髻,眼上蒙著白紗。
那金絲白衫襯得她溫潤清澈,無奈方才摔了一跤,前襟與下擺處都染上了汙泥,現在整個人定定站著,摔疼之後可憐兮兮的神情已經平複,站著花紅柳綠的下人之中,配上白紗、拐杖,倒顯得遺世獨立了。
她愛折騰荷花,現下自己也與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有幾分相似,徐江菡一步步走近,麵上含著笑,笑意一直延伸至眼底。
察覺到徐江菡的靠近,季王的嘴角也揚起了一抹笑,拐杖的杖尖點地的位置默默往後退了尺餘。
走得近了,“小瞎子”前襟上的汙漬更加明顯,徐江菡擔心她的傷,先一步開口道:“傷口還疼嗎?”
季王搖了搖頭,而後又反悔地點了點頭。
徐江菡無奈一笑,不知她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徑直牽過她的手,往花園出口的方向走去:“我們回去塗藥。”
季王任由她牽著,麵上帶著清淺的笑意,熟悉的觸感在手心蔓延開來,她的心裡笑開了花,一個“好”字慢慢悠悠地從她嘴裡冒了出來。
這是二人今世的第一次見麵,以陌生人的身份,但一種曖昧的柔情以不可抵擋的勢頭蔓延開來。見此情形,那些跟在身後毫不知情的下人心裡就彆提有多激動了,他們擠著眉弄著眼,思緒飄得遠的,已經構想出兒孫滿堂、闔家歡樂的美好畫麵。
徐江菡領著季王走了兩步又想起自己的藥箱還留在馬車上,便停下了腳步。她這一停下,一群人也跟著她停下。
徐江菡的目光飛快地在身旁的那些丫鬟中掃了掃,最後停在了人群後頭的柳漣身上。
“你,對,就是你,替我去門口馬車上取來藥箱,送到......送到殿下房中。”徐江菡知曉柳漣的姓名,此時卻不能指名道姓。
柳漣先是一愣,隨後驚喜浮上臉龐,她走出人群,在徐江菡麵前依依行了一禮,恭敬地道:“是,王妃。”
前世入季王府,她並未帶陪嫁的丫鬟,柳漣是季王挑來供她使喚的。幾年相處下來她發現,小丫鬟心地善良,又踏實肯乾,最為關鍵的是對自己、對季王、對整個季王府都忠心耿耿。她是自己最滿意的貼身婢女人選。
今世的她亦未帶陪嫁的丫鬟,便佯裝無意中點了柳漣,主仆二人也可再延續前世的緣分。
寢殿在何處,徐江菡不用刻意地裝作不懂而後詢問,那些下人很是積極,將二人半包圍在裡頭,還冒出了兩人在前頭引路。
“王妃,這邊。”
“再左拐。”
“再往前走一些就到了。”
下人們的積極並非巴結討好,而是單純的高興,為著她的到來。這一點徐江菡也感受到了,她並不喜歡被這麼多人簇擁、注視著,可今日她不曾屏退眾人,隻因她心中亦是歡喜高興的。
倒是季王有些緊繃,被徐江菡牽著走了一段路之後,臉漸漸變紅了。徐江菡瞥了一眼蔓延至脖子的紅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笑罷,她又收回神來,將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
“小瞎子”現在看不見東西,走路尤其要小心,季王府中凸起的石頭、高高的門檻、銳利的桌角隨處可見,也不知前些日子她是否摔過跤,是否有過磕碰?
見了麵來到了她的身旁,徐江菡久久懸著的心還不能放下,待會兒塗藥之時定要將她的身子好好檢查一番。
又回想方才摔倒的那一幕,著實是駭人,“小瞎子”喜歡亂動亂跑,以後保不準還會再摔跤。她來府中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小瞎子”還看不見東西的時候將她看牢了。
想到這裡,徐江菡默不作聲地將季王的手牽得更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