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知府, 祿州這裡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將來龍去脈與本宮說說。”龍府內, 夏霖熙坐在主位上, 儀態端莊地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水, 目光慢悠悠地抬起, 而後落在了龍應文的身上。
龍應文避開了這目光,沒與夏霖熙對視, 也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水,香醇的茶水入腹之後他倒冷靜了不少。事已至此, 能糊弄過去就糊弄過去,不能糊弄過去的就讓她自己去查, 反正他能銷的證據都銷了, 公主殿下著手查了還不一定查的出來呢。
自我安慰一番, 龍應文的心情暢快了些許,臉色恢複如常, 斟酌了一番說辭之後,他張口道:“公主殿下,是這樣的, 祿州比較偏,地勢險峻,來一趟要兜兜轉轉許久,原先是沒有大鹽商願意管這塊的,都是一些小商小販擔個擔子來販鹽, 一個扁擔能挑多少鹽啊, 供不應求啊, 那時候鹽在祿州可是奢侈之物,價格極高。”
頓了頓,龍知府又飲了一口茶水,接著道:“後來這一家劉姓的大鹽商見有利可圖了,不遠萬裡來了此地,弄到引岸,開始了販鹽生意。一直以來都是好好的,可就在前兩個月,運司衙門要交鹽課了,這劉鹽商家中居然掏不出現銀來,一查才知道,劉鹽商嗜賭輸光了的家產。”
龍應文的語氣低沉了下來,幾縷哀傷之意從他嘴裡冒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啊,沒過幾日,這個鹽商就上吊自殺了。真是造化弄人......”
聞言,夏霖熙勾了勾唇角,不疾不徐道:“我怎麼聽說,是鹽官勒索鹽商,導致人家不堪重負,含冤而亡呢?”
“謠言!都是謠言!”龍應文氣憤地一拍桌案,臉紅脖子粗道:“半年前,祿州城混入了幾個白蓮教的教徒,他們目無尊上,貪婪自大,靠發布謠言來擾亂民心。這些不實的言論都是他們捏造的,殿下切不可信以為真。”
“原來如此,道聽途說的事確實不可當真。”這是知府的說辭,沒有經過親自的驗證,夏霖熙是不會信的。隻不過明麵上,她還要順著知府的意思往下走,這樣她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不過,一個鹽商的突然撤出,還不至於造成鹽荒吧?這背後是否另有隱情?”夏霖熙裝出一副困惑的樣子。
“公主有所不知,這鹽政上的事情複雜得很,新的鹽商也不是胡亂調來的,這涉及到引岸的歸屬,要一級一級的申報,然後塞選,最後才能確定人選。僅確定引岸歸屬這一環節,就耗費了許多時間。我們這次吸取了上回的經驗,多增加了兩位總商。不至於一人出事,整個祿州的鹽政就癱瘓了。”
“那這幾位就是新來的總商了吧?”夏霖熙的目光瞥向坐在堂尾的幾個人。
“是的,卑職為公主殿下介紹一下,這位是林總商,這位是趙總商,這位是王總商,他們啊都是從揚州來的。”龍應文起身介紹道。
“哦?”夏霖熙的語調向上揚了一下,“揚州鹽商?”鹽政上的事情她接觸得少,不過揚州鹽商的鼎鼎大名她可是聽說過的。
“小的們見過公主殿下,殿下萬福。”三個總商趕緊出來拜見了夏霖熙,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激動的笑容。
隻不過姓王的那位總商,激動得有些過頭了,臉頰一陣一陣的抽動,身子抖如篩糠。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呢。
夏霖熙笑笑不說話,頷首示意。
緩了一會兒,她繼續問道:“那為何後來的鹽價這麼高啊?”
這次,依舊是龍知府回答,另外幾個鹽務官員跟啞了似的,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龍應文道:“祿州地遠偏僻,路還難行,路程的運輸成本大大的升高,幾位鹽商也得保本不是?升高鹽價是合理的。”
幾位鹽商聞言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公主殿下,我們千裡迢迢運鹽來,要是按照原來的鹽價,早就賠本了。”
按照原來的鹽價會不會賠本還真不好說,鹽這個東西裡能做文章的地方多的是。隻不過他們這麼說,自己就這麼聽吧,夏霖熙另有自己的打算。
“公主殿下放心,這鹽已經運到祿州了,百姓有鹽吃,自然不會如此激憤。”龍應文將暴、亂一事說得雲淡風輕。
“好,這情況本宮已經了解了。剩下的東西,本宮自會查個清楚。各位大人和各位總商就各回各家,繼續手頭上的事情。也無需擔心,那些白蓮教捏造的謠言,本宮查清楚之後會還大家一個清白。”夏霖熙快言快語道,性格直爽,說罷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多謝公主殿下!”堂內的眾人抱拳行禮送她離去,見她的身影消失以後,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住了。
“我們去哪兒?”出了龍府,吳霜見夏霖熙徑直翻身上了馬,旋即跟了上去,問道。
“先去收集情報,那個劉姓鹽商發生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夏霖熙低沉地道,接著牽過馬繩,往城中繁華處調轉馬頭。
“是!”
來到祿州的第一日,夏霖熙並沒有太大的動作。她先是選了一間雅靜的小院住了進去,而後便在住處修整等著情報送來。
她在祿州住下的第一夜,她的小院西側廂房裡來了一個很奇怪的女人。
奇怪的女人喜歡蹲在她對側的廊道上,身前放著一隻竹製的鳥籠,鳥籠裡頭困著兩隻吵鬨的麻雀。女人一動不動地盯著麻雀看了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