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季王和徐江菡就在旁側,及時扶住了太後搖搖欲墜的身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再出一條人命,大晏朝可要亂成一鍋粥了。
“來人,快過來將太後扶到床上去!放平!”太後年老,在慈寧宮享著清福,心寬體胖,以季王和徐江菡之力,根本無法挪動她,故而叫來了幾個太監幫忙。
這個情形,新來的幾個小太監怯生生的,哪裡敢上前,多虧了慈寧宮中還有幾個沉穩的老太監在場,快步上前,合力將太後攙到床上去了。
徐江菡把了把她的脈,鬆了一口氣,所幸隻是急火攻心,性命是沒什麼大礙。徐江菡施了幾根銀針讓她心脈平穩,接著對著慈寧宮掌事太監道:“太後娘娘情緒波動極大,昨夜又沒休息好,你去叫太醫來,開一張安神的方子,讓她休息幾個時辰。”
慈寧宮有專門伺候的太醫,跟了太後幾十年,熟知她的身體狀況,這種節骨眼上,徐江菡不敢擅自用藥,施了幾根銀針已是逾矩,她不得不停手。
“好,奴才知道了!”有人跑去傳喚太醫,距離並不遠,想是很快就能回來。
天要大亮了,她們不能在此耗費時間。
“王爺,我們該離開了。”季王的目光還停留在太後的身上,帶著深深的擔憂,徐江菡拍了拍她的肩頭,溫聲道。她知道她掛心太後身體,但現在並不能在此處久留,要趕緊到乾清宮哭喪了,這個時辰,宮內的皇子公主都聚集得差不多,最後幾個出場的,一定會被人當做是靶子來攻擊。
季王的麵容如一潭死水,低低應了一聲後,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聲音從咽喉深處擠了出來。作為前世的風暴中心,她自然知道多耽擱一刻,多向自己襲來的浪有多大。
她用冰涼的手掌,執起徐江菡的手,二人邁著同樣堅定的步伐,走向屋外的冰天雪地。
那是她們的戰場。
剛走到乾清宮門口,響徹雲霄的哭喊聲便推搡著鼓膜,刺激著人的神思。這些哭喊聲中,有的真心,有的假意,但不論真假,聽在耳裡,就是不好受,季王的淚被刺激了,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朝那開敞的殿門每走一步,雙腳便麻木一分,及至入殿,她才從一陣恍惚中驚醒過來。她來送母後最後一程了,可不能像前世那般渾渾噩噩。季王尋到自己的位置,伏地,低聲抽泣,發自內心。
前世的淚,心疼的淚,委屈的淚,失望的淚......都在今天淌了出來,季王在心中暗暗發誓,今日將淚流儘之後,往後多苦多難,再也不流淚了。
徐江菡對待他人甚是寡淡,唯獨看不得季王哀傷。她伏地發泄般的哀戚,也惹紅了自己的眼眶。
她與季王隔著一些距離,不時將目光灑在她哀傷的背影上。她的身前,是哭得花枝亂顫的後宮嬪妃,身旁是幾個還稱得上是穩重的王妃,至少麵上看不出她們的偽裝。
目前發生的一切,還與前世的大部分事實可以重疊,就是不知那二人的把戲仍然與前世的彆無二致?
皇後猝然長逝,襄王也從禁閉中解放了出來,聞知消息後,他難掩激動的心情,第一時間趕至宮中,確認消息無誤。
當他親眼見著皇後的遺體之後,在大殿上撲通跪下,開始涕泗橫流地放聲大哭。季王想,襄王在大哭前的情緒變換,應當是極致的開心吧。
就算把聲音哭啞了,就算把眼睛哭腫了,蕩漾在他心裡的,還是難以言喻的開心。太子一脈,在皇位之爭上取得了明顯的勝利。對他們這些投靠的蛇鼠之輩,都有種勝利的光明就在前方的感覺。
季王聽著襄王在自己身後發出了抽泣聲,心裡生出了惡寒。
襄王見季王來了,蕩高了的愉悅心情驟然跌了下去,季王跪坐在他的身前,他的目光在季王單薄的背影上略過,留下濃濃的不甘與憎恨。視線微微一晃,斜視至前方,便撞上另一雙發紅含淚的眼眸。那一雙眼,是太子的。
兩人在吵雜的環境中暗暗交換了視線,太子借著以手掩麵之時,朝著襄王點了點頭。
這是開始動手的信號。他們從昨夜至今,想拿著皇後之死大做文章,一刻也沒閒著。
襄王接收到太子的信號,立馬明白了此刻自己應當做什麼。他一個哀嚎伏地大哭,而後便借著身子伏地之時,手伸入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想要偷偷藏入季王蒲團的下方。
這是他們給季王準備的“見麵禮”。
可就當襄王要將懷中之物掏出之時,信王的身影出現在旁側,嚇了他一跳。他昨夜喝的酩酊大醉,淩晨之時是被麗妃宮中的人強硬喊起來的,因而姍姍來遲。
信王此時腦袋裡還留存著大醉後的暈眩,襄王的手臂在他麵前拐了一個彎,引起了他的詫異,卻沒有及時看清襄王手裡握著的東西。
再想仔細辨清之時,襄王已經收回了動作,放好了東西,看不出異常。
信王越過襄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悄無聲息地跪在季王身旁。
有些心虛的襄王抬著淚眼婆娑的眸子,用餘光去瞥信王,企圖觀察信王的反應來印證自己心中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