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茫然地看著地上自己碎成一地的“屍體”。
血紅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就像是千萬根細密的針向皮肉骨髓深處刺去,沒有一個地方不是疼得人發抖。
他想搖醒宋梧去質問她。
可是他不敢。
他想起初見時,她高高在上看著他的神色,想起拜師時她有些錯愕的神色,想起她冷漠地丟下許多本書,便將他一個人丟在山上轉身離去的背影。
想起她挽著謝瑜的手,依偎著並肩走去的背影。
宋景的瞳孔痛苦地一縮,眸子裡翻湧出絕望又無助,狠戾孤獨的情緒。
她像是夜空裡最皎潔而清冷的那抹月光,他記憶裡的那些好……想來,真的隻是他的心魔作祟吧。
天上的月亮紅得像是會滴血。
血浸在宋景的身體上,悄無聲息地向他湧來,他的身體也開始變得不再那麼透明。
宋景疼得不住顫抖,在粘稠的血液中蜷縮在一起,疼得臉色慘白如紙。哪怕已經這樣了,他仍然固執地仰起臉,偏執瘋癲的目光緊緊鎖在宋梧身上。哪怕他疼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都堅持抬頭看著她。
……他不願意相信。
哪怕那隻是他的心魔,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他所愛之如神明的師尊,是真的……從未喜歡過他。
少女睡得靜謐。
……
傅挽醒過來的時候,她還在樊城。
按說,她被屏蔽意識之後的身體是在阿景身旁的,但是她渾身的鮮血被人用咒術清潔了,此時躺在綿軟的被窩裡,空氣中浮動著一點朝虞花的冷香。
傅挽揉了揉太陽穴,趕緊爬出了被窩。
推開門,外麵的日光燦爛,但是四處地麵上都是乾涸的血跡。
這裡仍舊是樊城。
傅挽心頭猛地一窒,鞋子都來不及穿上便跑出去尋找宋景。
地上滿是乾涸**的血肉,四處都是嗡嗡的蒼蠅。傅挽連忙使了個尋物術,可是符咒環繞一圈,消散了。
宋景不在這裡……或者是,她找不到他了。
秋華派有護山大陣,他如今神魂被血繭淬煉,已經成了“魔神”,肯定沒辦法回到梧初山。
至於旁的地方……宋景哪裡有可去的地方呢?
她在樊城,他會不會還在這裡?
想到這點,傅挽便召出清霜,在樊城四處都找了一遍,可是始終沒有看到宋景。
傅挽有些茫然地站在樊城裡,默默問係統,“不是說我死了才墮魔嗎?”
係統道:“魔神也不是一個樊城就能造出來的,謝瑜隻是拿整個樊城的生靈給宋景塑造了一個魔神的身體罷了,他的神魂還需要不斷淬煉,才能成為真正的魔神。”
傅挽沉默良久,“那應該很疼吧。”
係統沒有回答她。
傅挽想了想,道:“那我去找謝瑜,謝瑜肯定知道。”
係統才道:“你身上的心魔蠱隨時發作,見到謝瑜,很有可能直接被抓去剔仙骨。”
傅挽沉默了一會,禦劍向著妖界的入口去了。
傅挽給自己吃了一顆丹藥,腦袋上長出了一對兔子耳朵,裙擺後麵也歎出一個小尾巴。她想了想,給自己換了一身白衣,把發髻也換成了帶劉海的雙髻。
靠著這個,她一路混進妖界,直衝謝瑜的青木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