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軟文很好地把五色鹿保護環境,熱衷慈善的形象發布出來,絲毫沒有介紹產品,更沒有推廣售賣,隻悄悄塑造自己的企業形象,卻在無形中把人文灌注到年輕的品牌裡。
在後世,這種植入性的軟文廣告或許很快就會被人合上,可在九十年代初,這樣的形式十分少見,最流行的還是叫賣式廣告,而錦西的廣告沒有任何推廣的成分,隻十分平靜地敘述五色鹿做過的努力,在人們都看不見的角落裡,五色鹿在用自己的方式,堅持為中國人做實事。
無疑,環保、慈善都很戳人們的心,而在這個報紙上每一則廣告都被認真的年代,大部分人都一字不漏地讀完了這份軟文,而報紙上那個穿著白大褂的外公環境保護專家,更是代表無上的權威,很多人看完莫名覺得五色鹿這個品牌跟其他品牌不一樣。
錦西公司的辦公電話瞬間被人打爆了,一個接一個外地來電都在谘詢五色鹿加盟的事,之前錦西主動找人加盟,如今彆人主動找她加盟,在加盟這一形式還沒有常見的九十年代,就因為這則廣告,很多人都搶著要做五色鹿的代理商,哪怕需要巨額的加盟費和極其苛刻的銷量作為條件,他們也在所不惜。
五色鹿爆了!
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議論五色鹿的行為,還有不少人看哭了,說是那個叫小文的孩子太可憐了,能不能捐點衣物過去?
雖然保護環境和慈善還沒有深入人心,可大城市的人都已經能接受這樣的理念,當一個公司站在大家都達不到的高度讓人仰望它時,這個公司就成功了一半。
很快,汪有財那邊傳來加單的消息,他不無激動地說:
“我現在把所有報紙都掛在攤子前,很多人見了就說‘哦,這就是五色鹿啊!真的很好看!這是良心大企業啊!一定要支持一下!’,這不,銷量大漲!我現在一天的銷售量達到之前一周的量了,簡直不敢想!方總啊,你那邊的貨夠不夠長期供應的?”
“放心。”錦西做廣告之前,已經備了幾十萬斤,短期內是不會有問題的。
但她萬萬沒想到,幾十萬斤根本撐不了多久,就在次日,來五色鹿洽談加盟的商家就有上百人,哪怕工廠日夜加單,也根本應付不了這麼高的需求,公司員工也得熬夜加班才能接待這麼多商戶。
無疑,五色鹿是成功的!它成功地讓中國人把品牌當成自己那夥的,不會說買東西時覺得被商家賺了多少錢,從而討價還價,恨不得壓榨商家一點!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會還價,因為五色鹿做慈善做環保,保護環境和這個世界,實則在為他們做貢獻,很多人哪怕不需要毛線,也在軟文推廣的轟炸下,買幾斤來支持五色鹿這種有良心的中國企業!
支持五色鹿的聲音越來越多,錦西也讓殷杭找人去各大電台電視上假裝客戶宣傳五色鹿,還有寫信去報紙,表揚五色鹿表揚報紙刊登這樣的廣告,讓大家有機會認識五色鹿這樣的良心企業。
或許錦西從頭到尾都在操作這整件事,但銷量激增最離不了的還是質量,五色鹿能在短時間內站穩腳跟,說到底隻是因為它的質量好,顏色豐富,尤其是顏色,市場上沒有任何毛線品牌能和五色鹿比,五色鹿是真的把國外的東西帶入國內來,值得人們推崇。
錦西是最大的獲利者,五色鹿火的不行,火到連秦宴都注意到這個品牌。
當然,還有一個人也注意到了,那就是祁靜的母親楊月華。
楊月華一直對錦西持保留態度,雖然祁靜一直說錦西很好很優秀,說她的企業做的很好,很厲害什麼的,但楊月華從未把錦西這種年輕女人放在眼裡。
做生意不是開玩笑,不是小打小鬨就能成功的,楊月華在商場上混了那麼多年,對很多事看得很清楚,錦西哪怕一時能做好,也不代表她能帶領企業很好地走下去,再說了她估計也就是小打小鬨,為了贏得祁靜的投資,誇大了自己的成功。
楊月華因此並沒有太關注錦西,隻叫祁靜不要投資。
誰知這日楊月華翻開報紙,竟然看到一個名字。
“五色鹿?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楊月華思索很久,忽然想到什麼,趕緊跑到祁靜屋裡,翻開祁靜桌子上的布袋子,追問道:“這是方錦西的毛線品牌?”
祁靜摘下隨身聽,點頭道:“是啊!怎麼了?媽,你怎麼來我房間也不敲門?”
“五色鹿竟然是方錦西的品牌,你確定?”
祁靜被她說糊塗了,“是她的!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怎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
報紙落在桌上,祁靜打開報紙,從頭讀到尾,一氣嗬成,沒有絲毫停頓,就連她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完五色鹿的故事,這幾個小故事寫得太動人了,每一個故事都值得反複觀看,讓人意猶未儘,祁靜沉默很久,才忽然驚道:
“這是錦西的公司!她竟然做了這麼大的廣告!”
楊月華心裡忽然不是滋味,她竟然看走眼了,她一直攔著祁靜跟錦西一起投資,卻不料錦西竟然在九大報刊上做了這麼大的廣告,這得不少錢吧?至少幾百萬,錦西的毛線要是賣得不好,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來做廣告?如果做的好的話,那得做的多好才能做廣告?剛成立沒多久,就有至少幾百萬的盈利,這個方錦西實在是厲害!
而她最初叫祁靜投資,是真的沒存壞主意,可楊月華卻沒有支持祁靜,當初生意剛做時,投資幾十萬就可以入股,那麼好的機會,楊月華卻沒珍惜,如今五色鹿品牌的價值至少千萬,家家戶戶都買五色鹿的毛線,都有五色鹿的包裝袋,如此,五色鹿火遍全國就是早晚的事。
這是多麼好的機會!楊月華雖然也開工廠開公司做生意,可她比誰都明白,機會有多重要,是什麼趨勢她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隻是努力嗎?不,這世界上有很多努力的人都不會成功,恰到好處的運勢和把握住每一個機會,才能成就一個成功的商人,而楊月華卻自以為聰明地錯過這一生中十分重要的機會。
不,是替祁靜錯過了。
祁靜也不無可惜地說:“媽,就那麼點錢,你要是早讓我投了,我現在就……”
是啊,就那麼點錢,買塊手表,買個翡翠項鏈也都十多萬幾十萬了,可不知為何,當初楊月華就是很篤定地想,方錦西絕不會成功。
誰知現實狠狠打臉了。
“要麼你現在問問她要不要接受入股。”
祁靜歎息一聲,似乎很失望地搖頭:
“媽,你太不了解我,我絕不會在她發達的時候問她這種事,我隻會默默為她高興。”
次日,祁靜去錦西家找她,錦西不在客廳也在臥室,當下浴室傳來聲響,祁靜推開門笑道:“錦西,是我來了!”
打開門的瞬間,祁靜的身體陡然僵硬,浴室裡的根本不是錦西,而是正在洗澡的方錦南。
方錦南坐在板凳上,背對著祁靜,似乎怕傷口沾水,他隻衝洗身體。
從祁靜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寬闊的後背,汗珠在小麥色的皮膚上滾落,後背的每一寸肌肉都緊緊繃著,蓄積了屬於男人的力道感,這極其陌生的一切看得祁靜陡然紅了臉。
她手忙腳亂地退出,逃也似的跑了,連一句話都沒有。
出門時錦西正好買菜回來,見了她,錦西納悶道:“你怎麼了?臉那麼紅?”
祁靜卻一句話沒留。
錦西看了眼屋裡,一臉納悶,屋裡隻有方錦南,難道這倆人發生了什麼?不對啊,方錦南正在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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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宴派去小南村調查的人給了回話,隻是資料上記載的文字並不多,哪怕這些事是小南村所有居民都知道的,卻依舊沒有實質性的消息。
資料上說錦西三年前出去打工,回來時就大著肚子,生下來才知道肚子裡有倆個,所有人都在議論孩子的生父,可她從不說孩子的父親是誰,之前林巧珍也勸她把孩子送給彆人撫養,可她卻堅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
秦宴走到玻璃窗前,從他這個位置,能看到錦西樓下晾曬的衣物,年輕女人的衣服和孩子的衣服混在一起,獨居生活氣息,樓下的窗戶打開著,孩子們似乎在床上大吵大鬨,錦西走進來製止他們,要求他們保持安靜,不要打擾到彆人。
孩子們立刻就安靜下來,可以看得出錦西把孩子教育的很好,這倆個孩子完全不像農村孩子,反而像是在知識分子家庭教養出來的,有禮卻不失天真。
很快,樓下傳來數數聲,秦宴知道錦西又開始教孩子數學了。
她真是不容易,一個人帶倆個孩子。
那麼,這倆孩子是否真的跟他毫無關係?或許真的是他多想了,畢竟他從未去過錦西打工的城市,也絕不可能在那因緣巧合和從未見過麵的錦西生下孩子。
這份資料證實了秦宴荒誕的猜測根本不正確,或許是他過於敏感,錦西偶爾的反常隻是因為她不習慣與他接觸,他根本不是孩子的父親,也跟孩子毫無關係。
秦宴應該覺得輕鬆才對,可意外的是,他心裡並非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