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和另外一個老太太雖然都是腳癬,外在症狀一樣,可兩人體質有區彆,所以外洗的方子略有區彆,內服的藥方就大不相同。
李老太太需要祛風,另外一個老婆子則需要除濕,兩人都有點血虛。
林菀暫時給她們拿了外洗的馬齒筧和蒲公英,內服的各人配了三副,等過幾天她們再來,陸正霆差不多可以配出更合適的外洗藥來。
等老婆子們都走了,陸正霆繼續研究外洗的止癢藥。
林菀則和周朝生請教裹腳老太太的問題,“咱們村不少這樣的裹腳老太太吧。”
周朝生:“六七十歲的那肯定是裹腳的,超過55的大半裹腳,過50的也得有一半,有那特彆封建的地方,45歲的還是裹腳的呢。”
林菀歎道:“風濕和月子病是常見病,這裹腳的老婆子們肯定不少人有腳癬。”
尤其老婆子們從小被灌輸了自己不乾淨,不能隨便把腳示人的觀點,洗腳都得偷偷摸摸的,那衛生狀況可想而知。
周朝生:“那能怎麼辦?她們自己認定的,也沒那麼容易聽人說。”
林菀:“你說了有用,她們肯定就聽了。”
周朝生:你當都和你男人似的,長得俊有氣勢,能鎮住那些老婆子呢?老婆子很難講道理好吧。
林菀道:“這時候正好是腳癬高發期,老婆子們也不下地,讓她們來領草藥吧。”
周朝生:“領回去她們不用,多浪費?”
林菀笑道:“當然要想辦法讓她們用啊。上頭不是一直搞什麼衛生宣傳活動嗎,咱們把這個大旗扯起來,新文明講衛生活動,第一期放開老太太裹腳布,自由洗腳講衛生活動。領草藥不洗的,就扣工分。”
周朝生一怔,雖然哈哈笑起來,“你可真皮。行,不錯。那第二期呢?”
林菀:“第二期婦科檢查,夫妻生活也要講衛生。”
聽她這樣說,周朝生的臉紅了一下,看著林菀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林菀:“周大夫,你咋了?你難道沒提醒過社員們注意夫妻生活衛生?這可是很嚴肅的問題啊,不講衛生,那婦女同誌們既容易得婦科病又不容易好。”
周朝生用力點點頭,“提醒。”
林菀:“那就跟大隊申請在村裡多刷白灰標語,內容就是新文明講衛生。”
現在到處都是運動標語,什麼打倒牛鬼蛇神,什麼趕英超美之類的,換換給社員們加點新鮮感。要讓他們哪怕不識字,也知道新文明、講衛生這幾個字什麼模樣!
衛生狀況跟每個人都息息相關,和他們的健康相關,就好比滅蚊、除汙水、修公廁殺菌等等,因為關係著消滅傳染病,所以社員們踴躍配合。
這和文化運動不同,大部分社員們不識字,對那個沒感覺,當熱鬨聽都沒太大的興趣。這個不一樣,社員們發現這個新宣傳和自己切身相關,他們就會積極關注。
林菀還建議把這個和公社的文化宣傳結合起來,請他們重視,給編一些順口溜、娛樂節目,等逢年過節或者上頭下來公演的時候表演給社員們看,寓教於樂,那社員們就更容易記住,不過這個要等農忙之後展開。
周朝生去跟會計說,讓他刷其他標語的時候順便把林菀說的新文明講衛生也刷上。
而林菀則和陸正霆研究藥方。
除了緩解腳癬的草藥,林菀還想配一些治療濕疹、蕁麻疹、各種皮炎的方子。
社員們天天上工,風吹日曬,要麼就泡在水裡,很容易得各種皮膚病。一開始是急性的,多半得不到有效治療,慢慢地轉成慢性的。經年累月,這種不要命的病卻也夠人受的。
從當上赤腳大夫,林菀就在摘錄常見草藥的藥性以及配伍,已經裝訂成厚厚一本,她拿出來給陸正霆當對照表查看。他可以根據這個加以發揮,來調整藥方各種藥材的配伍比例。
不同的配伍和比例,或者加入其他藥性的藥材,就會有不同的藥效。
林菀則先了解一下金針撥障術。
係統的醫書是集古今醫術的大成,林菀初步了解一下金針撥翳術有八個步驟,清洗固定、選定進針位置、進針後調整角度、指向虹膜、用撥障針將整個白內障撥下、檢查使其不再浮起、檢測視物效果、成功則取針。
她先了解整個金針撥翳術的原理,研究一下需要的工具,並不急著下針練習。
忙起來時間過得很快,沒什麼感覺天色就晚了。
周自強跑過來,拎著兩瓶酒,他把酒遞給林母:“嬸子先家去做飯吧,我幫菀菀把哥哥們送回去。”
林母叮囑一下就先走了。
周自強對林菀道:“對了,頭會兒碰見婦女主任,她說有人跟她打聽你娘家呢。”
林菀:“打聽我娘家?什麼事兒?”
周自強撓撓後腦勺,“好像問問蓋房子什麼的,婦女主任隻說蓋了房子,彆的沒多說。”
林菀又問了問,原來是婦女主任去公社開會,一群人說閒話,有個婦女問她。林菀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陸淑嫻想打聽,估摸著是和陸老太不知道弄什麼幺蛾子呢。
現在五柳大隊和林家溝都幫襯她,她自然不怕陸老太弄什麼,反正傷害不著她和陸正霆。
林菀現在有身份有地位,陸老太的確拿她沒辦法,不能把林菀趕出去,隻能想彆的招兒。
林菀不在家,陸老太就趁機找了二閨女來開會想辦法呢。
今兒下午陸心蓮哭哭啼啼地回家,原因是在大姐家受了氣。
她之前在縣裡讀初中,是家裡用糧食給她換糧票吃飯。自從林菀當家,不許家裡拿糧食補貼她,她之前存的糧票吃完又借了彆人的。
她尋思自己隻管借,反正她還是一個孩子是個學生,她沒有錢還,家裡就必須得替她還。
隻是彆人也不那麼寬裕,借個一兩斤還行,她十斤二十斤的借,人家也沒那麼多。
而現在學校已經放秋假,學生都回家幫忙秋收,她不想回家看林菀臉色,也不想乾活兒,就賴在學校。
可她沒有糧票,餓肚子也受不了,隻好去陸大姐家。
陸大姐被陸老太教育的比陸淑嫻還實在,補貼弟弟妹妹那是掏心掏肺的。
陸大姐也是真心疼弟弟妹妹,在娘家的時候最心疼陸正霆,也因此惹老太太不高興,沒少數落她。後來陸正霆被帶走,她出嫁,陸老太就各種洗腦讓她補貼小弟和小妹。
陸正霆複員回來,一開始還想辦法給她錢,陸大姐攢著想給他娶媳婦。
結果讓陸老太知道陸正霆給大姐錢以後,她跑去閨女家把陸大姐狠狠罵了一頓,罵得相當難聽,陸大姐自然不敢再要弟弟一分錢。
不僅不敢要錢,她還不敢隨便回娘家,因為陸老太就看不得她對陸正霆關心。
為了避免讓親娘罵得那麼難聽,陸大姐就儘量少回家。再者她孩子多了,家口大,伺候公婆孩子男人的,也沒有那麼多功夫。
大閨女不回娘家,但是也沒少給陸老太出力,因為弟弟妹妹在縣裡讀書的時候,她要幫襯著。
陸正琦還好,知道羞恥不會賴在她家,可陸心蓮不一樣。陸心蓮隻要一放假就賴在陸大姐家吃飯,還要吃好的,否則就甩臉子不樂意。
以前飯量小也罷了,現在飯量大起來,脾氣又大又挑剔,陸大姐家也伺候不了,少不的要發生矛盾。
陸大姐三個閨女至今沒有兒子,本來婆婆就有意見,隻是陸大姐長得好看,性子又和善,人也能乾,還會過日子,所以男人疼她,公公對她不錯,有他們壓著婆婆也不好磋磨她。
可陸心蓮一直住在那裡,就給了大姐婆婆把柄,苛刻孫女的夥食,要是大姐問就說都是小姨吃了。
就這樣哪怕大姐再為難,陸心蓮也厚著臉皮隻當不知道,隨便你們說什麼,反正大姐不短了她吃的就行。
結果單老太太也生出招兒來,她把自己的外孫外孫女們也接過來住。
這麼一來,難免就要跟陸心蓮起摩擦,單老太太帶著外孫和外孫女擠兌陸心蓮,家裡雞蛋不許陸心蓮吃隻能給外孫吃。
陸心蓮跟他們吵,卻又吵不過,就罵大姐沒用一氣之下就不告而彆。
她要讓他們知道自己非常生氣,惹火了她再也不稀罕去!就當他們都死了!沒有這門親戚!
她回到家跟陸老太一頓哭訴,說自己多委屈。
陸老太氣道:“你大姐個窩囊廢就看著你被他們欺負?老單家這麼欺負人,讓他們離婚!”
陸二姐趕緊勸,“娘你說說氣話就行,可彆當真。大姐夫是大隊長,家裡日子那麼好,大姐要是離婚,哪裡能找到更好的?應該讓大姐趕緊生個兒子,把她婆婆的氣焰打下去。”
要是換彆人家,彆說陸心蓮隔三差五就去吃飯,一年走兩次親戚還得帶著乾糧呢。
她又勸陸老太和陸心蓮要忍耐,不能動不動發脾氣。
“你們看,發脾氣哪有用啊?”
又不是人人都怕你發脾氣的,除了在疼你的爹娘、哥哥姐姐們手裡,彆人誰管你啊?
陸老太和陸心蓮雖然不服氣,卻也知道陸二姐說得很對。
無他,委實在林菀這裡受憋屈太大,現實的毒打太狠辣,讓她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陸心蓮狠狠地擦擦眼淚,“沒辦法了,隻能分家,娘,二姐,這一次必須要分家。”否則她在這個家沒活路了。
陸二姐:“我看你三哥和林菀不能同意。”
要分一半錢呢,一般人誰舍得啊。
陸心蓮一狠心,咬牙道:“大不了不要他們的錢和工分,就把他們趕出去!”
陸二姐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舍得?”
陸心蓮發狠,他娘的,誰舍得?這不是沒辦法?如果不分家,她一分錢撈不著不說,上學都沒得上了,家裡糧食都不給她,她擱什麼上學?
林菀那個壞女人,還逼著她賺工分,否則不給她飯吃。
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既然趕不走林菀,那就把他們分出去,這樣這個家還是娘說了算。
娘說了算,家裡的糧食就能給她,也能勻出錢來給她上學。
現在大隊有副業,大嫂二嫂也乾活兒,家裡收入更多,養著她脫產讀書完全沒問題!
陸心蓮感覺自己有一種壯士斷腕的勇氣,簡直犧牲巨大,不過這樣也好,就把三哥徹底分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吧!
這個家容不下他!
給臉不要臉,那就彆要了!
他一個親兒子親哥哥,卻隻會討好老婆,對娘和妹妹不好,那就讓他失去所有親人!
讓他眾叛親離!
她一副心疼的樣子,抹淚,“不分家娘也花不到他的錢,都被壞女人倒騰娘家去。娘都要被他們逼死了。分了家,娘還能輕鬆些,多活些年呢。”
陸老太完全同意閨女的辦法,“圓圓說得對,要是再不分家,我活不下去了。他不是說我貪圖他錢嗎,我就給他看看,我一分都不稀罕他的,讓他趕緊滾蛋!”
她也終於認清現實,在林菀手裡討不著好。既然死活花不到陸正霆的錢了,那不如就把他們分出去,她還能擺布老大老二家。一大家子住著,林菀當家,她連老大老二的錢糧都做不了主!
可她們還麵臨一個很大的問題:林菀根本不同意分家,她們要如何辦?
現在林菀當家,大嫂二嫂都聽她的,甚至二哥都被她們給拿捏住。
如果再這樣下去,陸大哥陸老頭在家裡越來越沒有地位,她們就更不是林菀的對手!
林菀這幾天不在家,她們三個就湊堆天天動腦筋想辦法。
過了兩天的早上,陸心蓮睡得神清氣爽,終於靈機一動想出一個主意,她對陸老太道:“娘,你怕不怕?”
陸老太狠叨叨:“娘一把年紀了,怕啥?隻要能分家把他們趕出去,乾啥娘都不怕!”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留言好少,求留言,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