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至此,安瀾沒有說下去。秀娘看著恢複了白日第一次見時的姑娘,原來,姑娘什麼都知道。清秀的小臉剛剛啜泣過,還帶著淚痕,但不敢再哭,靜靜地,也有些呆呆的,等著姑娘說下去。
“我爹是個不成家的,”安瀾緩緩道,她自是知道自己爹的性子,但此時也必不得提一提,“平日裡你順著他,我爹人混了一點,但除了在外走雞逗狗,在家,他除了嘴上,是不動手的。”
秀娘聽的愣兒愣兒的,但仍然靜靜聽著。
“我爹管不住銀錢,便不管了。錢袋子空著便空著,你需要留意著莫讓我爹餓了肚子就好。”
安瀾說著,說的要求那是極低的。連秀娘都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隻要不餓了肚子?
秀娘自是知道,家裡每日開銷的銀錢,都是姑娘捎過來的。
姑娘的管家,可真不嚴。
不過,秀娘又回頭想,與其說姑娘的行為處事極包容,不如說,姑娘知道老爺的性子。
安瀾交代了一些事,有點像當家長女囑咐,走個過麵兒似的。
一開始把秀娘嚇得不輕,以為要把自己趕了出去。待聽完了安瀾的囑咐,秀娘退出去關上門時,轉身還有點臉紅,自己真是太大驚小怪了。
待出了安瀾的屋子,秀娘回到主屋,要服侍老爺歇下時,安武譚則咳嗽了一聲,又咳嗽了一聲,才問秀娘,“剛剛在屋子裡,你帶了那麼長時間,囡囡和你說了什麼沒有?”
安武譚這問,自己也臉紅。當爹的,想知道點閨女的事,怎麼就像做賊似的。
知道老爺關心姑娘,尤其瞧著老爺這不好意思的樣,秀娘低頭小小笑了一下,被安武譚一瞪眼,這才對安武譚道:“姑娘隻對我說,要好好服侍老爺。”
“就這?”
“嗯。”
被安武譚不信地一反問,秀娘有些心虛,頭低的更低了,她沒好意思說,剛剛她大驚小怪,以為姑娘要趕她出去。
安武譚見囡囡真沒和秀娘說些什麼,心底嘀咕,這閨女心情好像還不錯?這個性,還真和自己像,瀟灑。就是,出了永安侯府,回自己祖籍當地主多好。
如此一想,安武譚樂嗬嗬的。還有心思調侃自個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陶殷傻的沒心沒肺,自個兒閨女被掃地出門了也不見傷心。他們天生就是一家人嘛,一瞧就是他的種。
秀娘見老爺笑了,雖然不知道老爺為什麼笑,但老爺不追著問剛剛姑娘和她說的什麼,秀娘也是鬆了一口氣。
秀娘回想著,剛剛姑娘坐在床沿上,徐徐慢條斯理說著話的樣子,不禁心裡羨慕,姑娘定是見了大世麵的。而且,姑娘長得,真真是極美。
嚴寒深冬的夜,安瀾屋子前,那棵被拔又被栽回去的樹,是院子裡唯一點綴之物。
暖和的屋子內,那個鐲子用帕子包著,和那錢袋放在了一處。那燃著的炭,星火一息,一亮,便是灼人的燙。
蜷縮在被褥裡的安瀾,白皙麵龐,身形纖柔而又孱弱。嬌媚的杏眸,睜著眼,腦中回想著剛剛的場麵。
秀娘不要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