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皮披風, 可是狐白裘。柔軟華貴, 銀色極美。女孩子都對漂亮的東西極為在意。
那狐皮披風,也是安姨娘院子裡,少有的幾件那樣貴重的東西。怎麼回了一趟娘家, 把狐皮披風都弄丟了?這也太沒心眼了吧?
這一路回偏院, 燈籠映著雪,一路小徑,路上卻是冷冷的梅香,一如安瀾離了府時的樣子。
冷香夾雜著冬日的寒
雪梅不分
安瀾靜靜在前走著,忽地停了腳步, 道:“你在前頭走,這燈籠的光,都打到後麵去了。”
安姨娘這一停, 彩浣也不得不停下。她和安姨娘說狐皮披風的事,安姨娘怎麼都不聽她講話?反倒讓她到前頭打燈籠。
“哦。”
冷硬硬應了一聲, 不情不願的繞過安姨娘。
這一在前頭,彩浣望著前麵黑漆漆的一片, 伸手不見五指的,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心裡嘀咕道,這麼黑,她剛剛怎麼沒事人一樣走在前頭走了那麼久的?
什麼孤僻性子
彩浣埋怨幾句,在前頭打著燈籠。這在前頭走著, 前麵實在是黑, 天還冷, 偏生後麵的安姨娘,是個不說話的。
這愈是走,彩浣就感覺當真是冷。又冷又累。剛剛在老夫人院子裡,自己嚇自己了一通,精神繃緊倒忘記了累。現在,那兩條腿像是折了似的。
彩浣去接安姨娘時,就長了個心眼兒,先跑去偏院,把那兩個賴在炕上的老貨揪起來,讓她們好好侯著,要讓安姨娘一回來,就能沐浴。
其實去的時候,彩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但早早的那兩婆子揪起來,也是存了心要好好治治她們的惰性子。
當她不知道呢,安姨娘離府的日子裡,那兩老婆子過的有多快活。窩裡的老母雞都沒她兩快活。
一想著回了偏院,就能熱水沐浴,能歇息。還能讓那兩婆子端飯。彩浣便又有了走路的力氣,不免加快了步子。
這愈是近了安姨娘的院子,便愈是清冷偏僻。而愈是如此,那路兩旁的梅,枝萼含雪,愈是盛。
遠遠望去,那偏院,竟是一片黑。
彩浣皺了眉頭,那兩婆子好大的膽子,說好的讓她們在門口候著的呢?加上腿確實累得很,頓時心頭一火。
急匆匆的,腳步愈是加快了,一個人是一溜煙向前竄了過去。後頭的安瀾,倒是沒反應過來,看著彩浣快速遠去的背影,頓了一下腳步,又繼續向前走。
這一進偏院,彩浣是直衝仆役的屋子,那小窗口裡,露著這偏院唯一的一點亮。
“嘩”一下,一推門,彩浣便瞧見大炕是上拱起的兩身影,走了進去就是一掀被子。
“睡睡睡!沒長耳朵嗎?”
這大寒天的,彩浣進來,也自是不關門的。這冷風嘩一下吹進來,兩婆子又是脫了衣服鑽進的炕,這頓時被一掀被子,那是一個冷的激靈。
迷迷糊糊睜開了眼,隨即就是縮著身子,要去搶彩浣手裡的被子,“死丫頭!把被子換回來。”
兩粗使婆子,膀大腰圓的。這隻穿著裡衣,雖說彩浣是一等丫鬟,地位是比她們高。但怎麼說,也隻是個小輩。她們進永安侯府的時候,彩浣還在她娘肚子裡揣著呢。
這早上,天還沒亮,就被這丫頭吵吵醒了。硬是讓她們等著,候著。這大寒天的,不把人吹成冰人?站在門口,硬是要把人凍傻了。本來心裡就憋著氣,現在彩浣還掀被子,那是徹底把兩婆子惹火了,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彩浣太過分了。
“叫誰死丫頭呢!”
彩浣今日的心情也不好,一聽兩婆子敢反嘴,那是當即不饒人的瞪著眼罵道:“我讓你們燒的水呢?”
“等了那麼長時間,誰知道你還回不回來!”兩婆子是邊反嘴邊拉扯被子,她兩的力氣大,但彩浣站的遠,兩婆子要想不下炕,就得半趴著身子勾那被子。
彩浣又往後麵站了一步,“膽子肥了,還敢問起我辦事辦的怎麼樣了!”她可是一等丫鬟,永安侯府尊卑分明,這兩婆子是腦子都糊塗了。
“哼,你辦事,你辦事就是辦的這麼晚?”一聲冷哼,兩婆子索性下了炕。“去接安姨娘,接的這麼晚,安姨娘呢?早早的把我兩吵吵起來,這水燒熱了,又冷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公主都要嫁進府了,以後哪還有安......”
兩婆子下了炕,一把搶過被子,拉扯得彩浣踉蹌一下。這心裡有火,嘴上的氣焰也足,一下就開了腔。
而話說到一半,眼角餘光瞥到門口的一素影,這欲說出口的話,卻是焉熄在了嘴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安瀾站在門口,這第一日回府,瞧見的,便是這幅模樣。素淨的衣裳,幾日不見,安姨娘愈發美了。寒冬臘月的,立在外頭,就和那梅花似的。
“安......”
“安姨娘。”
兩婆子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剛剛說的話,不知安姨娘聽沒聽到。這心裡,慌的就和有鼓在擂似的。但麵上,還得強保持著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