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錦柔柔一笑,“皇祖母也自是疼我的。才許了我把平嬤嬤帶了來。”
溫顏氏點了點頭,又歎息一聲,“景兒自幼聰慧,如今對著時哥兒依姐兒也那般嚴厲,時哥兒也就罷了,這依姐兒哪能和小子比。到底還是要嬤嬤來教導的。”
一旁坐著的嘉錦聽著,“侯......夫君也自是有他的打量的。詩詞好,溫風骨,滌性情。我那院子就撿了個小齋子,我起名叫碧明齋,給時哥兒依姐兒讀書用。”
溫顏氏點了點頭,望著嘉錦愈發滿意。溫顏氏嘴上說溫景蘇嚴厲,但心底還是認同的。
靈喜又上了茶,“老夫人,這是剛進貢來的雪山銀針。”
明如鏡的小小瓷杯,勾著藍釉。小小爐子用雪水煮的茶。嘉錦剛一撥蓋子,眉眼有幾分遲疑,望著老夫人終是道:“聽說安姨娘病的厲害。”
溫顏氏望了一眼嘉錦,歎了一口氣,“她身子是弱了些。”
“那要不要把時哥兒依姐兒送到安姨娘那?時哥兒依姐兒離了生母身邊,如今安姨娘病了,時哥兒依姐兒人雖小,但到底還是擔心的。”嘉錦道。
曆來的規矩,庶子庶女是要養在嫡母膝下的。但若是得了嫡母的許可,妾是可以見自己孩子的。
如今嘉錦鬆了口,溫顏氏倒是細想了想,垂了眉眼,年華雖已逝,但那股子雍容貴氣與禮儀禮教卻愈發不容忽視。
“罷了,溫時溫依到底年紀小,過上病氣就不好了。”撥了撥蓋子,溫顏氏想起了當初把安瀾留在她房裡問話的情形。當初陸晚裳是死要把景兒留在自己身邊,安姨娘卻是相反。
陸晚裳死留著景兒,是為了爭寵。安姨娘冷心冷情的,交的痛快。不過這樣也好,憑白牽了感情又如何,庶子庶女到底是要養在嫡母膝下的。
老夫人已經這樣說,那嘉錦也不好再開口。
“前幾日寧房王府來了封書信,寧房王妃去的早,獨女甚是可憐。這幾日恰逢寧房王妃的忌日,我怕小齡兒傷心,便讓小齡兒來住幾日。”
嘉錦微微一愣,那寧房王正是老夫人的哥哥,而老夫人嘴裡的小齡兒,正名嘉錦想不起來了,不過既是寧房王的嫡女,那自是有郡主封號的。
“那我這就去吩咐人將院子收拾妥當。”嘉錦順著道。
溫顏氏點了點頭。她一生無血緣留下,那小齡兒自是甚是得她的寵愛的。
待嘉錦走後
精美暖榻的屋子裡,溫顏氏撫了撫鬢發,一絲愁容,終究歎了口氣。
一旁的福嬤嬤近了一步,喚道:“老夫人。”
那封書信來的不假,隻是是今早兒快快貼身送來的。可見情勢之急。寧房王身患重病,幾乎到了病入膏肓至極。卻一直隱而不報。
溫顏氏與寧房王府的關係,一直不溫不熱。甚至發生了那事後,幾乎不再來往。當年,溫景蘇智齡繼了爵位,整個永安侯府的擔子幾乎都壓在了溫顏氏的肩上。相對的,各個大權也都掌在了溫顏氏手裡。
溫顏氏的爹,也就是老寧房王,動了心思。想要勸說溫顏氏將永安侯門下的地方鋪子還有一些門客,讓到寧房王府手裡。一個幼兒一個婦人,手裡拿捏著那麼大的一塊肥肉也是暴殄。
但溫顏氏一咬牙,愣是沒聽。硬生生給溫景蘇守下了完完整整的永安侯府的家業。
“前些日子景兒大婚,我哥哥抱病隻說偶感風寒未來。我以為他還心裡記著當年的事。也未在意。沒想到他病的已經如此之重。”溫顏氏慢慢道,神情語調倒不至於落淚,哀傷落寞倒是不假。溫顏氏這是真傷心了。
病的如此之重,一拖再拖,都不願意她這個妹妹知道。而送來這封書信,裡麵內容卻是讓溫顏氏心裡發涼又發寒。
隻因寧房王世子,之前任了個宜青州刺史的職,去地方檢察。原本是個好差事,一旦回了京便有了功績。但誰成想,那個不長進的東西,竟強占了地方糧長的女兒。
宜青州之前大旱又是大澇,有個富商便買了糧長的職位。開了糧倉救濟了不少百姓,當地還有人給他供廟。這事一鬨,寧房王是儘力將事給壓下來了,暫時傳不到京都。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這信裡的內容,一是讓溫顏氏顧念著一絲血脈親情,讓永安侯府出手。起碼在朝堂上莫要落了其餘黨羽把柄。
而二,則也是讓溫顏氏更加心寒的。寧房王自知病重,對世子也失望透頂。而縱觀整個寧房王府,卻尋不出一個能挑大梁的人。眼見寧房王府這一脈就要衰落。
寧房王信上所求,莫要讓寧房王府這一脈徹底衰落了。
這一所求,實實在在紮了溫顏氏的心。誰願意瞧見自己的娘家衰落。當年的不再來往,如今真到了這個檔口,溫顏氏卻實實在在狠不下心無視那信上內容。
如今她還健在,如若她百年之後。那寧房王府與永安侯府的乾係,幾乎是斷了。到那時,寧房王府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