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很疼, 血乾涸牽連著皮肉,更疼。
淡白的唇色,小臉慘白。衣裳滲血, 薄薄月光下縈繞著血的氣息。安瀾跪在地上,橫貫腰身背脊的鞭傷。
很疼,但是沒有一滴眼淚。或者,發紅的眼圈死死憋住眼淚。哭什麼哭, 既然疼, 就好好記在心裡, 以後一個一個還回去。
安瀾跪在地上, 腦海中, 是今晚那一圈屋子裡每個女人的神態言語, 身側的手緊捏,指骨發白。
過了一會兒,夜更寂靜了
心中怒火漸漸不再旺盛,稍稍冷靜了一些,遲來的暈眩與虛弱, 讓安瀾不禁身子有些發軟,麵前一片黑。
自己的身體......是這麼弱的嗎?
即使鞭子很疼,力道很大, 但也隻有三鞭。打的也是腰身背脊,沒有觸及心臟等要害。
安瀾極大的忍耐著, 忍耐的不禁是疼痛, 還有愈來愈逝去的無力感與暈眩。整個身體發寒, 心臟驟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
一個稚嫩的童音出了聲:“果然是個賤女人,趕緊死了吧。”
稍稍理了一下意識的安瀾,順著望去,發現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衣著不凡,氣勢......也不凡。
那張臉......簡直是溫景蘇的翻版,聽說府中嫡子琤哥兒在主母的教導下,謙遜有禮,小小年紀就有君子的風骨。
就是溫室裡好好養著的大家所期盼的未來的世子。
那麵前這個,安瀾看了一眼時哥兒,沒有說話。
“你以為就憑你......”時哥兒漸漸走進了,愈是走進,小小年紀長得極漂亮,仔仔細細打量了麵前的安通房,目光在那鞭痕上停留了一下,又在那張臉上停留了一下,“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賤人,就該回到賤人該呆的地方。”
小小年紀的溫時,這樣道。還帶著稚音,卻出乎意料的冷漠和孤僻。
安瀾望了一眼麵前的庶長子,皺了一下眉。
這庶長子和嫡子就是兩個極端嗎?
不過即使就算被這樣說,不,威脅,安瀾也沒有開口。對方是庶長子,她隻是一個通房。開了口就是以下犯上。規矩,她現在也慢慢學到了。她現在已經麻煩事一身,不要再扯上一樁。還是府中唯二的小少爺。
隻是,有時候,你不找麻煩,麻煩卻是會找上你的。
安瀾低頭沒有出聲,顯然是不想搭理溫時。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身體越來越寒冷,眼前越來越黑。
溫時見安通房似不想搭理他,望了一眼安通房,忽的抬起了腳踹在了這個安通房身上。
這一踹,平衡傾斜,安瀾沒有反應過來,就倒在了地上,眼前更是一片暈眩,壓在了傷口上,又給這暈眩猛烈衝擊。
喉嚨中有些腥甜,湧上了一口血。
安瀾瞳孔緊縮,這......這是要死了嗎......
剛剛腳觸碰的奇異觸感,讓溫時頓了一下,蹙了一下眉頭。不過下一瞬又恢複了以往,“吐血了?”輕輕的童音,帶著疑問,卻又絲毫沒有尋常孩童的害怕,漂亮的眼睛隻是望著安瀾嘴角流出血跡。
眼中徹底暈眩,安瀾身體極大的不適,但這樣暈過去根本不甘心,終於在暈死前說出了,“這麼怕你爹的寵愛被搶,我就生一個和你爭寵......”如果你再這樣的話。後麵的話,安瀾沒有說出口。
嘴角流著血跡,遍體生寒。極美的美人,就這樣倒在地上。徹底暈死過去。也許,過不久,就沒了氣息。
溫時立在遠處,靜靜想著剛剛的話。過了一會兒,冷漠的就欲離開,扔下身後的人。
在走了幾步後,溫時又停了。
轉了身,望著那倒在地上的女人,
又走了回去
望著躺在地上的人,溫時腦中想著剛剛踢到時一瞬間的怪異,望著地上的人,蹙了一下眉,眼中難得的露出了幾分遲疑。
伸出了手,試探性碰了一下地上人的衣角,溫時的臉上,沒有表情。又更近一步觸碰,碰到了肩,溫時的瞳孔,有些顫。
溫時躺在了地上,鑽進了地上人的懷裡,試圖張開雙手抱著。有些冷,但是,這個熟悉的感覺......
隻有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有過幾次。為數不多的,娘抱過他的幾次。
溫時紅了眼睛,小小的人蜷縮在這個人的懷裡,熟悉的感覺。娘......
娘......
溫時緊緊抱著,啪嗒啪嗒的眼淚。即使再怎麼老成,到底是個孩子。哭夠了,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像個小鬼一樣。臉有些微微的紅。在娘的懷裡,有些悶悶道,“娘,你不要再生了。我不想再有人來和我爭寵了。你多抱抱我和妹妹,好不好?”
靜悄悄的,溫時白皙漂亮就像個仙童的小臉頰,罕見的有些微紅,和安瀾說著一些從不對旁人說的小心事。
“娘,你多喜歡喜歡我和妹妹好不好?”
“不,多喜歡我一些,不然,我會吃妹妹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