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穗郡主向是愛來給太後請安的, 如今京都也有陛下特賜的郡主府。
正是四月的天氣,春風佛暖。元洛請完安, 卻是未立即回去。而是去了合翎宮。
自從陛下散了後宮,這偌大的後宮,便顯得空蕩冷清了許多。一襲水煙的衣裳, 裙擺處有桃花瓣的樣式。元洛慢慢走著, 身後跟著碎玉。
一路上,不時有行禮的宮女太監。
“娘娘, 素穗郡主來了。”
金堆玉砌的合翎宮,彩浣在一旁道。
當元洛一踏進這合翎宮,也是被這合翎宮的奢糜微微心驚, 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妃。
再見到安瀾時,還是那樣清冷。
肌膚雪白, 不染凡塵,卻又灼灼生媚。
彩浣上了茶,便退至一邊。
“你怎麼來了?”
出乎意料的, 先開口的是安瀾。抿了一口茶, 道。
“來看看舊相識的。”元洛答。
“這合翎宮奢靡到讓人心驚,你這清冷的, 又像是苦窯洞。”元洛打趣, “再奢靡又如何,陛下的寢宮龍床還不是任你?”
元洛的話, 還是那樣直白。
安瀾望了一眼元洛。
“你能來, 也是好的。”安瀾道。
元洛卻是望了一眼安瀾, 這樣冷清的人,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安姨娘搖身一變,變成安通房,還真是騙過了許多人。”元洛道。望著安瀾,元洛至今還想問一問這個。
安瀾望了一眼元洛,卻是沒有答。
“你知不知道,當初要不是你莫名其妙的病了,那嘉錦的孩子可就根本不會出生在這個世上。”
不知元洛是信任合翎宮還是旁的,就這樣說了出來。姣好的麵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渾然不是在說什麼謀害人性命的話。
哪怕時至今日,放在當初,也是謀嫡的死罪。
“寶韻是小地方來的,但在宜青州卻是按照正妻來養的。算的一手好賬。當初,我要是把毒抹在那些賬本上。寶韻做好了賬目,交由嘉錦查賬。一日一日,毒性慢慢滲進去,待產的時候,不是一屍三命也是胎死腹中再無有孕的可能。時日太長,毒根本無從查起。寶韻又是根底薄的,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這樣,這件事就無人知道了。可是,哪知道你突然死了,”說道這,元洛看了一眼安瀾,又道:“你一死,我還沒來得及下手,也根本不好下手。後院就那麼幾個人。”
元洛說著這些,安瀾靜靜聽著。
也不為元洛的手段心驚。後院就是如此。這就是宅內。前世,她就是死於宅內手段。隻是,如今又有什麼好說的。這一世,大概,最惡的人便是她了。整個後院,都因她散了。
“我這裡的梨酥不錯,你嘗一嘗。”安瀾將麵前的一瓷碟遞了過去。
元洛看了一眼安瀾,這淡漠的樣子,說以前的事她不在意。“不了,我在姑姑那吃過蓮酪。”
見元洛拒絕,安瀾也未說什麼。
“對了,柿嬤嬤來尋姑姑,你可知?”說以前的事她不在意,那以後呢?
“柿嬤嬤來求太後,讓溫琤進入上書房學習。說到底,他也是皇子。還是唯二的皇子。更何況,你又不肯做皇後,那溫琤就是嫡子。”元洛看了一眼安瀾,“身份比你的孩子還要貴重一些。”
“姑姑應了。”元洛道。
這“應了”兩個字,元洛是看著安瀾的,仔細盯著安瀾的表情變化。
而安瀾則是垂著眸的。
進入上書房學習。
諸多理由,心軟,最後全部都會演變成將來的奪權。元洛看著安瀾,想知道安瀾是什麼樣的反應。
要是蠢的說什麼稚子無辜,那元洛可是要冷笑了。這簡直就是勝利者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憐憫。那元洛可就要不屑惡心這位安姨娘了。
“你是庶女,寧房王府那些個庶女,你如今怎樣?”安瀾卻忽的問道。
元洛皺了一下眉。這個和剛才那個有什麼關係?
安瀾卻是看著元洛。溫琤溫柔,到底是有著嘉錦的牽連。前因後果,那就造反吧。從手上奪去,讓這個國家滅亡。
“我一生被嫡庶兩個字束縛。”元洛卻是忽然平靜道。
“但是,我看見我那些庶妹,或者我哥哥的庶侄女。絲毫沒有憐憫同情之心或者絲毫的感同身受。”元洛微微揚了揚唇角,一絲笑意。
“很奇怪吧?”
“能讓我尊重的,隻有元宜。”
元落道。
安瀾看著元洛,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不置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