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蒼遠峰主並不讚同這個說法,“你又不是劍尊的弟子,如何能知曉她的想法?”
翠微峰主挑眉嗤笑:“但我與她同為女子,起碼能與她感同身受,你們這群隻知道修道的男人又懂個屁。”
掌門:“……”
這一波掃射的範圍可以說是相當大,把在場除她以外的人都罵了個遍。
其中還包括無辜的劍尊。
“彆吵架,彆吵架,翠微峰主說得也有道理嘛……”驚竹峰主出來打圓場,“畢竟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什麼原因都有可能,大家合理推測一下也沒什麼。”
蒼遠峰主用力一甩袖,冷冷彆過臉:“哼。”
翠微峰主也冷笑,習慣性想掏出煙鬥,一想到劍尊也在這裡,才悻悻地放下手。
沈危雪的臉色有些沉鬱。
無論是叛逆期,還是情竇初開,都讓他無法釋懷。
掌門觀察他的表情,小心思量道:“劍尊,其實這種事情,您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年輕人的心思總是敏感些,他們會自己疏導的,您隻要順其自然即可。”
沈危雪撐著頭,閉上眼睛:“……順其自然?”
“對呀,就算她真的有了心上人,您也不用太擔心。”翠微峰主笑吟吟道,“想要出世,必先入世,有了豐富的感情經曆,對她日後的悟道也會有好處的。”
蒼遠峰主冷眼道:“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一樣。”
“那自然是比你有經驗多了。”
“你!”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還沒完了。”掌門不耐煩地打斷他們,轉臉對沈危雪提議,“劍尊,不必聽他們的。若是實在擔憂,不妨和那孩子好好談一談?”
驚竹峰主笑著附和:“對啊,師徒之間有什麼不能談的呢?相信那孩子也會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沈危雪沒有出聲,陷入沉思。
他的良苦用心……麼?
*
沈危雪回到棲寒峰的時候,天色已黑。
白渺練了一下午的劍,整個人都累癱了,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石椅上發呆。
夜色昏暗,她像唯一的光源體,閃閃發亮。
沈危雪安靜地走到她身邊,微微俯身。
白渺正看著天上的星星,突然一片陰影籠罩下來,遮擋了她的視線。
她微微一怔,隨即驚訝出聲:“師尊?”
沈危雪垂眸看她,睫羽纖長,瞳孔剔透,隱在陰影中的麵龐比幽然綻放的曇花還要美。
“累嗎?”他低聲問。
白渺幾乎看呆了:“……有點。”
沈危雪聞言,彎腰屈膝,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白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怎麼也坐下來了?一般情況下不是會拉她起來嗎?
沈危雪斂好衣擺,朝她招了招手。
白渺撐起上半身,不明所以地湊過去。
沈危雪一隻手放到她的後背上,像給貓咪順毛似的,一邊撫摸,一邊輕輕往下壓,將她按到自己的腿上。
“……師尊?”白渺的反應慢了半拍。
“躺太久會著涼。”沈危雪輕聲說,“這樣好一點。”
白渺說不出話。
他的腿的確要比石椅暖和柔軟多了,但那畢竟是他的腿啊……
白渺的臉開始發燙。
她不想讓沈危雪發現,於是慢慢挪動身體,將原本仰麵朝上的姿勢改為背對著他。
這樣感覺就好多了,雖然她的半邊側臉仍然壓在他的腿上,燙得驚人。
“我走以後,你一直都在練劍嗎?”沈危雪一邊撫摸她的頭發,一邊輕聲問道。
“嗯,我才停下來……”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白渺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青鸞,“不信您可以問它。”
青鸞就站在溪邊,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正躊躇地在原地踱步。
“我當然信你。”沈危雪輕歎,“隻是……你不必這麼努力。”
“也要考慮自己的身體。”
白渺心想,我的身體很好,不用考慮,隨便造。
她不知道,在沈危雪的眼裡,她一直都是那個瘦小柔弱的女孩。
“我知道了。”白渺嘴上依然很乖巧,“我會注意的。”
沈危雪輕輕應了一聲,繼續撫摸她的頭發。
他的動作很輕柔,一下一下,如春風細雨,和煦無害。
白渺幾乎快要睡著了。
在這種昏昏欲睡的狀態中,她突然聽到沈危雪低低出聲。
“渺渺……有喜歡的人嗎?”
嗯?
白渺一下子就清醒了。
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是他察覺到了什麼,還是隻是簡單的提問?
白渺不太確定自己該如何回答。
如果站在女主的角度,她現在毫無疑問應該給予肯定的回複。但考慮到師尊至今都沒有對她產生過男女之情,她如果回答得太明顯,也許反而會產生反效果,甚至是嚇到他……
“渺渺?”沈危雪又輕喚一聲。
沒有時間糾結了。
白渺暗暗定神,小聲道:“……有的。”
她選擇了模棱兩可的回答。
不說喜歡的對象具體是誰,隻像這樣一點點試探他。
這樣,她就可以給自己多留一些思考的餘地。
沈危雪聞言,手上的動作略微停頓。
心底那種煩鬱的情緒再次纏繞上來,像細密的尖刺,一點點啃噬、侵蝕著他。
“是什麼樣的人?”
白渺細細斟酌用詞:“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對我很好,和我的關係也很親近……”
沈危雪靜靜聽著,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個清晰的身影。
柳韶。
果然是他麼?
“那他……”沈危雪慢慢開口,“知道你的心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