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危雪慢慢抬起眼睫,眼眸淺而剔透,像經久不化的浮冰。
“渺渺……”他的聲音很輕,“你知道我會擔心嗎?”
白渺試圖辯解:“我走之前傳音給你了……”
“你說的,是去弟子苑,不是下山。”
沈危雪認真地盯著她:“這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白渺自知理虧:“……我知道。”
沈危雪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想要狠狠地訓斥她,但她太無辜了,令他不忍說出更嚴厲的話。
他隻是……隻是不明白。
為什麼要騙他呢?
是因為他讓她放下柳韶?
還是因為他們之間已經產生了隔閡?
沈危雪慢慢垂下眼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師尊?”白渺小心翼翼地看他。
許久,沈危雪輕聲開口。
“去閣樓吧。”
“……什麼?”白渺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需要好好反省。”沈危雪的語氣很平靜,“在你想清楚之前,暫時不要出來了。”
白渺愣住了。
這、這是讓她閉門思過的意思?
就因為下山的事情?而且他還不肯聽她解釋?
她感到匪夷所思。
她下山明明是為了他……結果還要被他關禁閉?!
白渺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她甚至開始後悔。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今晚就不該回來。
她完全可以和真真她們一起回弟子苑,這樣就算師尊問她,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他,自己今晚在弟子苑留宿……
白渺越想越氣,像被澆了盆冷水似的,連帶著心也冷了下來。
“好。”她說,“我去反省。”
沈危雪微微抬眸看她。
她的表情已經恢複平靜,不像剛才那樣害怕、焦急、猶豫,反而透著一絲心灰意冷。
沈危雪感受到一些陌生的情緒在湧動。
他隱約有些不安,也有些後悔。
白渺沒有再多說什麼,她垂下眼睛,抿了抿唇,轉身便要上樓。
一隻溫涼的手突然拉住了她。
她腳步一頓,順著這隻手往上看。
是沈危雪。
他注視著她,瞳孔中倒映出她努力保持平靜的麵孔。
白渺與他無聲對視,倔強地不肯出聲。
沈危雪微微歎息。
“……是我的錯。”他低聲道,“我不應該這麼嚴厲地指責你……”
白渺的睫毛輕微顫動了一下。
一瞬間,傷心、難過、委屈……所有脆弱的情緒像決堤般從她的心底噴湧出來。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她執拗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
沈危雪輕聲安慰她,牽著她的手,慢慢將她拉到自己麵前。
她睫毛扇動得很快,眼睛裡濕漉漉的,泛著晶瑩的水光,看上去快哭了。
這是沈危雪第一次這麼嚴苛地對待她,她既害怕又委屈,努力得想要保持鎮定,卻還是有些控製不住情緒。
“是我不好。”沈危雪抬起手,輕輕擦拭她的眼角,語氣充滿憐惜,“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好麼?”
白渺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眶微微泛紅。
沈危雪好笑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你都不問問我下山做了什麼……”白渺低低道。
沈危雪:“我不太想知道。”
白渺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沈危雪輕歎,“你去做了什麼?”
白渺終於可以把自己的成果說出來了。
她先平穩心情,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抬起雙手,小心翼翼地搭上沈危雪的肩膀。
沈危雪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
“我去學了按摩。”白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隻學了一點,手法還不太熟練,但是可以先試試……”
沈危雪茫然地看著她:“為什麼……要學這個?”
白渺認真道:“因為想感謝您。”
“……感謝我?”
“嗯。”白渺點了點頭,“師尊最近為我做了很多,我也想為師尊做點什麼。但我能做的很有限,所以隻能想出這個法子……”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沈危雪正在溫柔地凝視她。
他的眼睛在燭光下泛起漣漪,清澈乾淨,比春日的水波還要輕柔。
“是為了我?”他柔聲問。
白渺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是。”
沈危雪細致地看著她,指尖停留在她的臉上,輕而緩慢地撫摸。
白渺能夠感覺到他的指腹劃過自己的肌膚,像微涼的羽毛,輕柔,細膩,卻又莫名灼熱。
“你該早點告訴我的。”他輕輕道。
“你又不讓我說。”白渺扁了扁嘴,“而且,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結果差點變成一個驚嚇,而且嚇得還是她。
“是我錯怪你了。”
沈危雪輕撫著白渺的臉,將她拉得更近些。
“以後想下山的話……可以提前告訴我。”
他可以安排一些修為較高的弟子保護她,或是提前為她準備好防身的法器、護身符。
然而白渺卻誤解了他的意思。
她驚喜道:“你要陪我一起嗎?”
沈危雪一怔:“……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