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危雪平靜地坐在榻上,眼睫低垂,看不出在想什麼。
宋清淮一向不喜歡揣測彆人的心思,但此刻,他卻忍不住生出幾分疑惑。
白渺似乎很熟悉這裡。
之前她倒是說過,師尊會做飯給她吃。
而宋清淮也記得很清楚,自己出關後第一次來這裡,當時白渺就坐在樓下吃楊梅。
當時他隻以為白渺是恰好出現在竹樓,現在想來,竹樓應該就是白渺每天吃飯的地方。
但若隻是吃飯的時候出入這裡,又怎麼會連櫥架上擺放了哪些東西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都很清楚?
宋清淮默默忖度,就在這時,白渺拿著一把剪刀和一卷細布回來了。
宋清淮立即收起心思:“你會包紮嗎?”
白渺搖搖頭。
宋清淮:“那還是我來吧。”
他從白渺手中接過剪刀和細布,回到床榻邊。
白渺走到他身後,仔細盯著沈危雪手背上的傷口。
這傷口一看就很深,也不知道他疼不疼……
“師尊,您之前上過藥了嗎?”宋清淮認真問道。
沈危雪微微頷首,左手搭在床褥上,神色安靜而疏離。
“那弟子就直接替您包紮了。”
宋清淮低低說了句“冒犯了”,熟練地扯出一截細布。
沈危雪側眸掃了他一眼,手指突然動了動,朝宋清淮身後一指。
“讓她來。”
白渺:“……”
她猝不及防,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怎麼還點名了?
宋清淮:“師尊,她不會。”
沈危雪輕聲道:“無妨。”
宋清淮:“……”
現在他可以確定了,師尊應該的確對他有意見。
白渺站在宋清淮的身後,稍微有些猶豫。
這種事情畢竟不是過家家,應該不能隨便亂來,要是不小心壓迫到傷口……
“渺渺?”沈危雪微微側頭,輕聲喚她。
白渺眼睫一顫,下意識望向宋清淮。
宋清淮歎氣:“你來包紮也行,我教你便是。”
沈危雪淡淡看了他一眼。
“……好吧。”
白渺接過細布,上前一步。
沈危雪眼睫微垂,安靜細致地注視她。
白渺能察覺到他的視線,和平日一樣溫和,但又過分專注。
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多想,集中注意力,然後小心翼翼地抬起沈危雪的手腕。
她怕扯到手背上的傷口,因此動作便格外輕慢仔細。
沈危雪看著她,眼底泛起似有若無的笑意。
白渺托著沈危雪的手,輕輕放在榻邊,接著將細布剪成一個合適的寬度,在沈危雪的手背上方比劃了一下,輕輕纏繞上去。
宋清淮皺眉:“錯了。”
白渺手下一頓:“啊?”
“不能這麼纏,會……”
宋清淮剛要指導她,便被沈危雪溫聲打斷了。
“無妨。”他看著白渺,聲音很輕,“繼續吧。”
宋清淮不得不將剩下半句話咽了回去。
白渺很懊惱。
她知道自己一向不擅長做這種事,但沒想到居然第一步就做錯了。
沈危雪又不讓宋清淮糾正她,再這麼包紮下去,她懷疑沈危雪的傷勢能被她搞得更嚴重。
她糾結幾秒,最後收回手。
“還是讓師尊來吧。”
沈危雪輕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宋清淮倒是鬆了口氣:“把布給我。”
白渺連忙將剪好的細布遞給他。
宋清淮將細布拉直,正要覆到沈危雪的手背上,突然想起剛才得出的結論。
師尊不想讓他包紮。
“算了。”他頓了頓,“我直接教你吧。”
白渺:“……”
隻是包紮傷口而已,為什麼要搞得這麼複雜啊?
她難以理解地看著宋清淮,但宋清淮卻直接無視她的眼神,將細布覆到自己手上。
“看好了。”
他說著,將包紮的正確手法示範給白渺,演示一遍後,問:“記住了嗎?”
白渺的語氣有些遲疑:“應該記住了……”
宋清淮將細布從手上解下來,交給白渺。
“那你做一遍給我看看。”
白渺接過細布,正要纏上自己的左手,沈危雪突然出聲。
“清淮。”
宋清淮立即應聲:“師尊。”
沈危雪溫和地看著他。
“你還有交流大會的事要忙吧?”
宋清淮肅容道:“都是一些瑣事,晚點做也是一樣的。”
沈危雪撐著頭,閉上眼睛,輕揉了揉太陽穴。
他看上去有點無奈。
“我的意思是,這裡不需要這麼多人……”
他話未說儘,意思卻很明顯。
宋清淮微一皺眉,這才反應過來。
“那……”
沈危雪輕聲道:“你先回去吧。”
宋清淮不敢繼續叨擾。
他躬身行禮,正要帶著白渺一起離開,卻聽沈危雪低低歎息。
“……等一下。”
白渺腳步一頓,下意識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他恰好也在看她。
身旁的宋清淮恭敬問道:“師尊,還有什麼吩咐?”
“渺渺……應該不忙吧。”
沈危雪看著白渺,眼眸清淺透徹,閃爍隱隱的期待。
“……可以留下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