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幾乎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到微不可察的克製與掙紮。
白渺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頰。
沈危雪微微側臉,依賴般地貼上她的手心。
黑暗中,他的肌膚冰涼。
太涼了,仿佛怎麼都捂不熱。
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體溫。
“很難受麼?”白渺悄聲問。
沈危雪沒有回答。他閉闔雙眼,指尖不自覺地觸碰她的手臂,像是在汲取她的體溫。
白渺隱約明白了什麼。
反噬令他痛苦,這種時候,他會比平時更加需要她。
她想了想,抬手輕推了推沈危雪。
“你往裡麵去一點。”
沈危雪睜開眼,淺眸略微茫然,似乎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白渺又推了他一下,不重,纖細柔嫩的手指剛好落在他的鎖骨上。
沈危雪喉結微動,往內側躺進去一點,床榻頓時空出一半。
白渺輕手輕腳地在他身邊躺下。
沈危雪閉上眼睛。
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她的氣息,她的心跳……一切近得觸手可及。
這讓他備受煎熬。
白渺側過身,麵對著他,小聲問道:“這樣會不會好受一點?”
沈危雪眼睫微顫,在黑暗中幽幽綽綽,如同細碎的星光。
白渺摸了摸他的脖子。
還是很冷。
她想了想,伸出手,主動抱住他。
沈危雪的身子微微一震。
白渺有點緊張。好在屋子裡很暗,而且之前也有過躺在一起的經曆,她的內心雖然躁動不安,卻也很快便平複了。
她小心觀察沈危雪的神情,雙手貼上他的後背,一下一下緩慢撫摸。
她像在撫慰一隻受傷的貓,一舉一動充滿了溫柔與耐心,神情隱在昏暗的光線中,隻有眼眸柔和而清亮。
沈危雪的身體漸漸熱了起來。
“渺渺……”他的聲音有些發澀。
“嗯?”白渺溫順地應聲。
沈危雪微微睜開眼睛,眼底晦暗幽邃,暗流湧動。
白渺對上他的視線。
沈危雪動了動唇,本想讓她離遠一點,然而一開口,卻全然變了意思。
“……再近一點。”
白渺微怔,隨即輕輕應了一聲:“好。”
她慢慢湊過去,側臉貼到他胸前,心跳震耳欲聾,和溫暖的熱度一起傳遞給他。
她能聽到沈危雪的心跳,急促而有力,和她的聲音漸漸重合。
“好些了嗎?”她聲音很小,細悄悄的,仿佛再大一點就會驚擾了他。
“……嗯。”沈危雪慢慢摟住她的腰。
他們在黑暗中擁抱。
很安靜,很輕柔。
沈危雪的心跳很劇烈。
體內的躁動正在逐漸平靜,但另一種貪戀卻近乎肆虐地折磨著他。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不過是在飲鴆止渴。
即便如此……
白渺貼在沈危雪的胸膛,聽到他的心跳逐漸平穩。
他的頭發散落在她的頸窩裡,染上了她的體溫,溫溫熱熱的,像柔軟的絲緞,觸感好到讓人愛不釋手。
白渺試探性地摸了摸。
沈危雪的呼吸很安定,清淺而平緩,並沒有因為她的小動作而發生變化。
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白渺終於放心了。她摸了一會兒沈危雪的頭發,生怕再吵醒他,沒再敢碰其他部位,又慢慢將手放回他的後背,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鼻尖縈繞著他的氣息。
清冽而疏冷,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藥香。
她喜歡他的味道。
白渺仗著沈危雪睡著了,忍不住多嗅聞了一會。
搭在她腰上的手突然輕動了一下。
白渺一緊張,頓時老實了。
她將腦袋埋在沈危雪的懷裡,再不敢亂動亂嗅,乾脆閉上眼睛,慢慢讓自己和他一起入眠。
意識逐漸沉墜。
很快,白渺也睡著了。
*
再次睜開眼時,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天空霧蒙蒙的,細雨淅瀝,白渺躺在窄小的木船裡,怔怔地看著下墜的雨滴。
這裡是哪裡?是夢,還是幻境?
她立即站起來,揉了揉眼睛,看向周圍。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湖泊,雨絲朦朧,在湖麵上升起縹緲的白霧。
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看不到。
但她卻能清晰地意識到,這是她做的夢,而且還是熟悉的夢。
隻不過,之前躺在船裡的一直是個黑衣少年,這次怎麼變成她了?
那個少年呢?
白渺環顧四周,努力尋找少年的身影。
突然,木船像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一般,飛快駛向湖岸。
木船的速度太快,白渺猝不及防,身形一晃,立即緊緊抓住船沿。
這是什麼情況?海浪?海嘯?可這也不是海呀!
白渺嚇得來不及多想,而木船還在飛速行駛,如同流星劃破迷霧,突然“砰”的一聲,狠狠撞上了霧氣中的湖岸——
白渺雙手一鬆,像一道拋物線般,從船裡踉踉蹌蹌地跌了出去。
就在這時,一雙手從迷霧中伸出來,將她抱了個滿懷。
白渺驚魂未定,微微喘息,立即抬頭看向來人——
“你醒了?”
神似沈危雪的少年正攬著她的腰,眉眼低垂,笑意吟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