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舞的螢火如群星墜落,和茫茫無邊的白霧相互滲透、彼此糅合,仿佛要將天地吞噬。
重重劍影奔雷走電,瞬間驅散白霧,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短短一瞬,遊魚心和白渺的身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宋清淮抬手揮散眼前的螢火,眉頭緊皺:“師尊,白渺被帶走了……”
話未說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扭頭望向身旁——
原本立在身側的沈危雪已經不見了,隻餘下萬千螢火在黑暗中肆意飄散著。
宋清淮立即望向地麵上的荊翡,肅聲道:“前輩,你方才看到師尊了嗎?!”
“他去追人了吧,你不用管,快來幫我收集這些靈氣。”
荊翡神色冷靜,坐在輪椅上掐訣結印,一個巨大的金色咒印瞬間浮於空中。
咒印上布滿了繁複的紋路,紋路閃閃發光,如同擁有巨大的吸力,將那些四散的螢火持續不斷地吸收進去。
宋清淮神情很凝重:“不行,我也得去。”
“你不能去,這裡還有這麼多人沒有醒過來,他們和你我不同,不能貿然喚醒。”荊翡的語氣很堅定,透出前所未有的沉穩和可靠,“在沈危雪解決那個魔道之前,你都必須和我留在這裡,守著這些人,確保他們不會受到襲擊。”
宋清淮仍然不放心:“但師尊和白渺……”
“不用擔心他們。”荊翡看了他一眼,眼神似有深意,“無論渺渺在哪裡……沈危雪都會找到她的。”
*
夜露深重,漆黑茂密的樹林裡,風聲簌簌,一團黑影正在跌跌撞撞地行進。
“峭寒生……”遊魚心捂著汩汩流血的腹部,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草叢裡走著,一邊咬牙切齒道,“你他娘的就不能過來扶我一把嗎!”
空中幾片漂浮的楓葉發出嘲諷的笑聲。
“扶你?你旁邊不是有人嗎,何必讓我扶你?”
遊魚心幾乎崩潰:“扶個屁,她不給我拖後腿就不錯了!”
峭寒生:“……”
楓葉在空中旋轉著飄舞,逐漸化為一襲紅衣的青年。
峭寒生落在遊魚心的麵前,微微俯身,看向和她綁在一起的少女。
白渺擺明了不太配合,雖然表麵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但身體卻一直在往後傾移,拖著遊魚心不讓她往前走。
遊魚心一路上都在忙著和她拉鋸了,本就蹣跚艱難的腳步愈發沉重。
“……嗯?”峭寒生驚訝道,“我見過你。”
白渺瞥了他一眼:“我的榮幸?”
峭寒生:“……”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白渺,突然眯起眼睛。
“想起來了。”他緩緩道,“你在酆都差點壞了我的好事。”
白渺淡定道:“但最後還是讓你得手了。”
“那是自然。”峭寒生陰柔地笑了笑,“不過你的反應也不算慢,如果修魔的話,應該也會是個不錯的苗子吧……”
“要不要讓你們坐下來慢慢聊?!”遊魚心怒火中燒地打斷他們,轉眼又咳出一口血,“快點過來扶老娘!!!”
峭寒生冷冷地斜睨她:“你求人辦事,就是這個態度?剛才若非我及時出手,你現在已經被捅成篩子了。”
遊魚心對他怒目而視:“想跟老娘翻舊賬是吧?你彆忘了上次在酆都,是誰幫你布下的鬼市!”
白渺在一旁保持安靜,心底卻因為他們的對話而掀起滔天波瀾。
原來在酆都布下鬼市的人不是峭寒生,而是遊魚心。這兩個魔道看上去並不對付,但又是彼此合作的關係,如果不是有共同的利益驅使,那就是有人在背後調動著他們。
難道是那個藏在暗處的魔尊……
白渺本想聽他們多說幾句,峭寒生突然掃了她一眼,接著從袖中掏出一顆泛著幽光的珠子,直接塞到了遊魚心的嘴裡。
遊魚心來不及反應,喉嚨一動,珠子順勢被她吞了下去。
“你給我吃了什麼?!”
峭寒生冷笑:“自然是保命的東西。”
像是為了應證他的話,遊魚心的周身忽然泛起淡淡幽光,緊接著,她腹部的血也隨之止住了。
遊魚心勉強鬆了一口氣,但從她蒼白如紙的臉色來看,內傷應該還是很嚴重。
好在白渺感受不到這種痛苦,她猜測這可能是因為傷口的形成時間在她和遊魚心連結之前,所以沒有一同傳遞給她。
還好,這麼看的話,她其實還比遊魚心強壯一點。而且現在遊魚心重傷未愈,隻能和她綁在一起,靠她的命吊著……
白渺這邊正在心裡默默盤算,峭寒生突然開口:“這家夥太礙事了,不能直接殺了嗎?”
“不能!”不等白渺為自己爭取機會,遊魚心瞬間反駁,“她現在和我一體同命,你殺死她,我怎麼辦?”
峭寒生:“你也去死啊。”
遊魚心:“我去你媽的……”
兩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白渺默默旁觀,巴不得他們越吵越大聲,最好是鬨出點大動靜,這樣也好給找她的人留下一些線索。
她一聲不吭,峭寒生吵著吵著,餘光掃到她,突然陰惻惻地笑了一聲。
“你是不是以為,隻要我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越長,你的同夥就越容易找到我們?”
白渺表情嚴肅:“一般人不都會這麼想嗎?”
峭寒生與遊魚心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浮起嘲諷的笑意。
“那你就繼續這麼想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