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瘋了……”
樓下的聲音並不大,往後越來越低,但白渺還是神色蒼白地聽完了。
原來沈危雪沒有生病。
原來他並不會好轉。
原來他已經被黑暗與欲念徹底吞噬,而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而她卻還在這裡自顧自地貪歡享受……
白渺渾渾噩噩,失魂落魄,連荊翡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
到了晚上,沈危雪依舊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對她微笑,給她夾菜,溫柔得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白渺知道,他隱瞞一切,是為了不讓自己知曉真相。隻有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繼續在這裡與他一起生活。
但她已經沒有辦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又過了幾日,沈危雪被掌門喊去商議宗門要事。
趁此機會,白渺偷偷離開棲寒峰,跑到荊翡暫居的地方,直接找到他。
“你不是沈危雪身邊的那個女孩麼?”荊翡很驚訝,“你怎麼跑來這裡了?沈危雪呢,他沒和你一起來?”
白渺直截了當地問:“我想知道,他還有沒有飛升的可能?”
荊翡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那天的對話,你也聽到了?”
白渺神色一黯,點了點頭。
荊翡表情複雜地看著她,許久,歎了口氣:“罷了,那我便告訴你吧。”
“沈危雪已經沒有飛升的希望了,甚至還有可能入魔。連我也沒有辦法,現如今,隻有你才能阻止他入魔。”
白渺連忙問道:“我該怎麼做?”
“陪伴他,滿足他。”
看著荊翡的表情,白渺明白了。
沈危雪已經無法被救贖,但她還可以陪著他一起沉淪。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隻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謝過荊翡,白渺獨自回去了。
天色已黑,棲寒峰上薄霧縹緲,淒冷靜謐。
白渺剛一走進竹樓,就看到沈危雪正坐在窗邊,單手撐著頭,神色痛苦地閉著眼。
聽到白渺的動靜,他忽然睜開眼。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而複得的欣喜,轉而又被更深的陰霾與晦暗所遮蓋。
“渺渺……”他拂袖起身,慢慢走到白渺麵前,“你去哪兒了?”
“為什麼?”沈危雪微微俯身,撫上她的臉頰,聲音低柔而無奈,“為什麼總要離開我呢?”
白渺對上他幽暗的眼睛,不由心臟一縮,一種酸楚感瞬間填滿了她的胸腔。
很痛苦嗎?很煎熬嗎?很絕望嗎?
沒關係,從今往後,我會和你一起承擔。
白渺伸出雙手,捧起沈危雪的臉龐,輕輕吻了他。
沈危雪微微一愣。
“對不起。”白渺一點一點擁抱他,像觸碰一件破碎的瓷器,語氣柔軟得不可思議,“是我的錯,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沈危雪有些怔然,隨後輕聲道:“……真的?”
“真的。”白渺閉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沈危雪發出一聲低笑,接著抬起她的下頜,安靜地深吻她。
是沉淪,還是墮落,白渺也分不清了。她隻知道,她會和沈危雪永遠在一起——即使這個永遠,是無儘的深淵。
*
白渺突然驚醒。
夢境裡的痛苦曆曆在目,令她感同身受,身臨其境。她下意識環顧一周,發現沈危雪正坐在一旁看書,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隻是個夢。
沈危雪見她一臉慌張,不由放下書卷,擔憂地問:“怎麼了?”
“我做了個夢。”白渺走到沈危雪麵前,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像隻小動物般蜷縮進他的懷裡,“很可怕,還好我醒了。”
沈危雪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安撫:“夢裡都是假的。”
“我知道。”白渺說,“但這個夢不一樣。”
沈危雪見她說得一本正經,不由輕笑:“是什麼樣的夢呢?”
白渺依偎在他懷裡,將夢的內容講述了一遍。
沈危雪聽完,彎了彎眼睛,輕聲道:“雖然過程聽起來不太妙,但結果還算是好的。”
白渺不解:“哪裡好了?”
沈危雪垂眸凝視她:“我們還是在一起了,不是麼?”
他親了親白渺的額頭,聲音柔和而滿足。
“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
白渺聞言,認真想了想,然後點頭:“也對。”
雖然最後她選擇了與沈危雪一起墮落,但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並且到死也不會分離。
隻要是和他在一起,痛苦也會變得甜美,噩夢也會變成美夢。
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白渺心滿意足,從沈危雪懷裡跳出來,輕鬆問道:“湯圓呢?”
“在外麵撈魚。”沈危雪輕輕歎息。
還好他養的魚已經成精了,不然早就被湯圓折磨死了。
“那我去準備貓飯!”
白渺說完便一溜煙跑了出去,沈危雪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
他也去準備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