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到雲羌要走很久,一路上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麻煩,有這樣一塊牌子,多少也能給皇姐撐腰。”
說完,他有些不解地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確實有些不妥。”夏歸曄頓了頓,“長公主和親雲羌之後就是雲羌閼氏了,雲羌的閼氏,拿著大寧皇帝如朕親臨的金牌萬一雲羌有什麼打算,這樣可有頗多隱患。”
“皇姐應當不會”小皇帝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對方,對上男人沉潭似的眼眸,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就算是成為雲羌的閼氏,皇姐到底是大寧長公主,應當不會”
“應當”夏歸曄挑眉,“陛下難道要將整個大寧都賭在長公主的良心上”
小皇帝一時訥訥,說不出話來。
之前他隻想讓皇姐好過一些,雖然兩人的關係並不親近,到底是大寧長公主,小皇帝不想讓她受委屈。但此時被夏歸曄這樣一說,小皇帝也反應過來,他之前的想法確實不夠妥當。
把“如朕親臨”的金牌給一個即將成為雲羌閼氏的長公主,的確是冒失了一些。如果到時候雲羌想要南下入侵,隻要拿出那塊“如朕親臨”的金牌,大寧的守軍豈不是
他越想越覺得後怕,臉上也帶出了些許倉皇。
小皇帝不單單是為大寧的安危,還對自己差一點就成了大寧的罪人而後怕。同時他又有些沮喪,比起攝政王來說,他實在是太無能了。
攝政王十四歲的時候都已經上戰場了,十六歲的時候父親去世,更是年紀輕輕就擔起整個馮家和馮家軍,為大寧抵擋雲羌的入侵。
而自己,現在都已經十八歲了,彆說是為大寧做什麼貢獻了,根本就是在拖後腿金牌的隱患攝政王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卻像個糊塗蛋一樣自顧自給內造司下了命令,這麼多天都沒有發現問題。
小皇帝甚至有些慶幸他還沒有親政。雖然他對攝政王把持朝政很不滿,但此時他也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親政了,恐怕很多事都做不好不是無功無過的那種,說不定還會惹出麻煩。
“是朕想錯了。”小皇帝咬著下唇,難得真心實意地對攝政王道謝,“多虧了攝政王,否則要是雲羌真的打過來,可就糟糕了。”
小皇帝看上去很不好,情緒十分低落,似乎還有些自我懷疑和自我厭棄。
如果眼前的小皇帝隻是小皇帝,夏歸曄根本不會理會他的那些小情緒,因為他的確做得很不妥當。如果夏歸曄沒有阻止,按照原本的命運,這塊金牌也的確是造成大寧亡國的罪魁禍首之一。
甚至夏歸曄還會將這件事情大肆宣揚,趁機削弱小皇帝的名望,給小皇帝貼上“不知事”、“天真”、“頑愚”的標簽,並以此為由將小皇帝親政的時間繼續拖後。
雖然不能一下子讓那些保皇黨大臣對小皇帝失去信心,但積少成多,他們總會對小皇帝失望的。到了那個時候,小皇帝也就徹底變成他的傀儡了。
然而,小皇帝似乎是明安。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為夏歸曄還沒有確認過,但他其實對自己的猜測很是篤定。
在麵對明安時,夏歸曄總是會多一些耐心。
“陛下無需自責。”他放軟了聲調,安撫意味極濃地拍了拍小皇帝的肩,“陛下還小,會犯錯是正常的。”
馮歸曄年少上戰場,領兵作戰將近十年,即使離開軍隊,渾身上下都縈繞著一股煞氣。他又向來冷著臉,看上去威儀凜然的同時,也讓人感覺很不好接近。
但此刻,那素來冷硬端肅的眉眼柔和下來,沉沉如深潭的眼眸裡浮現出淡淡的關懷之色,一下子便將那些凜凜煞氣都化去了,於是那張俊美麵孔才格外凸顯出來。
有那麼一瞬間,小皇帝感覺自己似乎被蠱惑了。攝政王拍在肩膀上的力道並不大,像是輕輕碰了一下,那塊被觸碰到的地方卻不知為何突然燙了起來。
“朕、朕的年紀不算小了,放在一般人家,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小皇帝臉上有些泛紅,磕磕絆絆地說,“攝政王像朕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成為守護大寧邊境的將軍,可是朕卻”
話說到這裡,其實已經沒辦法接下去了。小皇帝之所以這麼大了還對政事一派懵懂,都是因為馮歸曄一直控製著不讓他接觸到相關知識。
沒有經過任何學習,甚至連能看到的書籍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內容絕對“無害”,小皇帝能夠玩轉政治才奇怪。
本來,夏歸曄是打算繼續原主對待小皇帝的那一套方式,但如果是明安的話
他心裡有了一些彆的想法。
不過夏歸曄暫時還沒有考慮好。大寧如今這種局麵,他又頂著攝政王的身份,任何決策都要好好思量周全才行,不可能一時頭腦發熱地下決定。
他這次入宮,本來就是為了“如朕親臨”金牌的事。現在既然已經達成目的,也是時候離開了。
夏歸曄和小皇帝又說了幾句話後,就提出了告退。
小皇帝自然是無不可,雖然他今天看攝政王比往日稍稍有些順眼,但到底還是對攝政王又恨又怕的,很快答應下來。
001,回府之後,我們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