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一黨也有人附和,與秦家交好的沈知雲卻反常地一言不發,明顯地猶豫了。
皇帝心中波濤翻滾,臉上卻還把持得住,將“輔國太子”那幾個字當耳旁風隻作不知,眉眼彎彎跟裴家商討起太子的婚事:“…當兵回來,也該休息幾天,好好陪陪太子妃,免得再說出不願成親的孩子話。”
皇帝的眼神像淬了寒冰,裴家是腦子進水了嗎?太子當眾拒婚,裴家還對他不離不棄,這是鐵了心要上太子的大船了嗎?
皇帝轉過頭,笑著看太子,話裡話外圍著“虎符”兩字繞圈子:“…此番突厥敗落,我兒成功收複順定二州,但兵將亦有折損,隻能算你不功不過。”
虎符能調邊軍三十萬人,事關重大皇帝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張口便討。
太子冷笑,父皇空手套白狼,這是打算杯酒釋兵權呢,動之以理曉之以情,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要他交兵權,可以。
可是要他這麼輕易地交,沒戲。
太子臉上的表情比皇帝還要真摯:“……突厥北地內亂,哥舒海無心戀戰才有兒臣瞅準時機收複失地。但是順州富庶,焉知突厥不會再次南下?戍邊軍非我燕軍精銳,對上突厥毫無勝算。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兒臣倒是想休整之後,率軍北伐。”
皇帝唬了一大跳。
他提心吊膽將數萬大軍從邊疆叫了回來,兒子竟然開口就說還要再帶兵。
本來一場勝仗之後太子聲威便大有提升,若是任由他帶兵,真的被練出了個“神將”太子,那他該如何收場?
皇帝連連搖頭,又將父子親情大牌祭出,咬死不許。
太子也不糾纏,朗聲應:“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父皇思念兒臣,不願兒臣遠行,兒臣也願陪伴父皇左右。既然如此,不如仍舊由王大人監軍,再擇賢將支援,修整之後朝北出發,駐紮在順州城內。”
退而求其次,太子這招倒有些“我不要的東西誰也彆想得到”的破釜沉舟之感。
皇帝猶豫了片刻,也應下來,七萬大軍半月之後再度北上,領兵的人卻不再是剛剛立下戰功的太子。
父子兩人各退一步,太子卻半點虧都不吃,衝皇帝討起了封賞:“監國日日都看奏折,無趣得緊。倒是羽林軍軍紀散亂,合該好好整治一番。阿爹,不若邊將羽林軍交給兒子,不出半月便讓你看出差彆。”
羽林軍便是內宮禁軍,是曆朝曆代皇帝的命根子。
太子獅子大開口,皇帝不想答應,此時咬緊牙關與太子唱反調:“你當羽林軍是你的玩寵不成,說給你就給你?何況太子監國乃是無上的責任,相應奏章更該小心應對。以往太傅是怎麼教你的?如今都忘了乾淨?”
皇帝拿監國與領兵作比,斥責太子想當然。
太子眼中精光一現:“兒臣知錯!既然阿爹如此堅持,那羽林軍一事暫且緩緩,監國一職兒臣便隻能勉為其難了。”
他連後路都想好了,蹦豆子似的說了一連串話:“貪多嚼不爛,兒臣有自知之明,六部之中便是兵部最對兒臣胃口,父皇便令兒子監理兵部一應事宜,如何?”
皇帝眸光暗沉,他何嘗願意應允太子監國,更遑論再將兵部遞到太子手中。
皇帝微微閉眼,想了想,說:“你尚且年幼,壓不住事。與其從兵部,倒不如由禮部開始……”
由兵部實權換到了禮部虛職。皇帝的話還未說完,太子撲通跪下,穩穩磕了頭:“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