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家,從來都沒有半點恩情可言!
太子是合格的帝王,是大燕無可挑剔的儲君。
泰安自愧弗如,又羞慚難當。
她的父皇,她的兄長和她,卻恰恰因為念舊情又心慈手軟,做了大燕百年以來最不合格的皇室和儲君。
若是父皇當初亦能狠心,儘早斬除勢大的李家,又怎會有十年之久的李朝亂政?又怎會有東突厥趁機□□,南下攻入順州,傷及無數平民百姓?
殺生和仁慈的界限,到底在哪裡?太子血洗功勳的殘忍,又是不是對黎民百姓的寬厚?
他能夠做理智而又完美的帝王,可是她又能否接受一個冷酷又專斷的丈夫?
站在各自的立場,誰的想法都沒有錯…
錯在了他天生適合皇家,而她窮儘一生氣力,怕是都沒有辦法適合皇家。
錯在了,她不適合他。
可是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能放手?就像太子所說那樣,時間於她仿若靜止,她早放手晚放手甚至不放手,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區彆?
為什麼不能陪在他的身邊,伴他度過這危機四伏的一生?
矛盾、猶豫、不舍、心虛,重重情緒交織在一起,可是她理智尚在,知道與突厥交戰在即,萬不該讓這些兒女情長影響太子的心智情緒,便壓下心中萬千感慨,衝他點頭道:“我知道了。”
泰安定定神,又輕拍太子的手臂示意他鬆開:“…我還是要收拾一下,去秦小姐那裡與她同住。”
“彆去。”他沒有鬆手,還得寸進尺地緊了胳膊,“明天我便要率兵攻打代州。今夜你彆走…陪我說說話…”
“這麼快?!” 她訝異。
太子點頭。
雲州和代州相距並不算遠,突厥南征最先攻破順州,再是定州,最後才是代州城。
代州城四麵廣闊,難守易攻,突厥攻城之前百姓已大批撤離。突厥如今雖已破城,但根基不穩,卻是太子收複城池中,難度最小的一個。
太子和泰安並肩躺在軍榻上,心情傷感又壓抑。
“當真不能帶我同去?”泰安問。
太子搖頭:“此去代州是為急攻,出其不意。輕裝上陣,輕騎與步軍緊跟我後,隨時都可能與突厥散兵打起來。帶你,太危險。”
他笑了笑,又說:“何況秦家小姐必要留在雲州,你一並留下陪著她,也可替我照看一下。”
太子的意思是要騎兵先行糧草後到,而留在雲州的糧草馬匹都須人督導。
她自然相信他有萬全安排,不過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了。
寅時剛過,天色尚且漆黑一片,太子輕輕起身,泰安立刻睜開眼睛,站在他身邊替他整裝出發。
李將軍與太子同去,燕軍騎兵傾巢而動,馬蹄聲如雷鳴一般,浩浩蕩蕩朝著代州城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