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但是像是胸臆間憋悶許久的煩躁被一甩而空,痛快極了。
可這才是與秦相英相處得第一次,第一日,太子不在身邊時說出的第一番話。
就已經這般處處含沙射影話中有話,以後若是她當真入了太子的後宮,經年累月難道還要受這般酷刑?
以前做人的時候不曾委屈自己,如今做了鬼,倒還要為了個男人受這鳥氣。
憋屈,當真憋屈。
泰安漸漸放慢了速度,身後的秦相英慢慢趕了上來,和她並肩而騎:“可是我說錯了什麼,惹了阿鳳姑娘不喜?聽聞阿鳳姑娘與我妹妹同歲,我癡長你幾歲,妄自稱聲姐姐,若有什麼做的不好,還請妹妹海涵。”
“殿下出征在外,你我本當互持互助,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替殿下分憂…”秦相英還在喋喋不休,字裡行間都滿滿是傲慢又自負的優越感,句句話都刻意惹人生厭。
泰安第一次體會到,一個平日裡刻意討人喜歡的姑娘,刻意招人厭煩的時候,可以有多惱人。
秦相英在太子麵前表現得有多大方得體,此時在她麵前就有多驕矜聒噪。
“今日晏晝妹妹可願與我一起,慰問軍中將領士兵?”秦相英仍是高高在上的語氣,施恩似的說。
泰安冷冷看著秦相英,像是看穿了她玩的把戲。
秦相英一屆女流,能做什麼有用的事情?
無非是出位做戲博名聲,為自己將來造勢上位鋪條康莊大道,僅此而已。
泰安厭煩透頂,冷冷說道:“不必了。”
秦相英露出誇張的,訝異的,質疑的表情:“難道妹妹日日待在殿下的營帳中不成?”
泰安被她的表情刺痛,壓抑怒意道:“有何不可?”
她本就低調,一直在軍營中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給太子惹來麻煩。
此番遭了秦相英激將,更是藏在營帳中連門都不出。
哪知當夜,沙苑一臉不滿在營帳外喚她:“今日秦家小姐犒軍,你去了哪裡?她可曾提過,要邀你同去?”
泰安一愣:“怎麼了?她是提過…我隻當她是做戲…”
沙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晚膳之前,她一身男裝短打英姿颯爽,身邊皆是秦家護衛,抬著巨大一隻楠木箱子,挨個指揮使得營帳走過。”
“那楠木箱子裡密密麻麻碼了一件件絲綢裡衣,穿在身上輕薄護體,可防止箭頭倒鉤皮膚,十分貴重。秦家小姐不分士階,人人皆親手遞上一件,大方爽朗得體至極。”
“偏生旁人誇她心善,與殿下相配,她自謙許久之後又說,妾身如何比得過殿下身邊的阿鳳姑娘,陪侍左右生死相隨,才是殿下的紅顏知己。”
“隻這一晚,秦家小姐名聲大震。如今軍營之中人人皆知太子有位體恤下士的賢內助。”沙苑皺著眉頭,“和一位…縮在營帳中伺候殿下的阿鳳姑娘。”
比不過,當真是比不過,隻一句話的功夫,她就被秦家小姐逼到了角落。
沙苑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泰安:“你該和她一道去的,不該全被她出夠了風頭。”
泰安卻苦笑著搖頭:“沒用的,沙苑。你還不明白嗎?如今局麵,就算我當真陪她一道去了,也會在眾將的麵前被譏諷一番。”
犒軍的絲綢裡衣,是秦家的手筆。身邊陪伴的下人,是秦家的家丁。
她無家世無背景,怎麼去和秦相英比?被碾落成塵化作泥,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沒事的,我再不在乎這個。”泰安輕聲說。
她本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妖孽,又要怎樣博這個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