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ro——”安室透猛地扭頭,緊張地朝鳳眼青年喊道:“不是告訴你‘行動取消,現在撤退,彙合時間再議’麼!”很難想象,剛剛安室透簡單的動作裡竟然傳達出了那麼多意思。“為什麼要過來!”
鳳眼青年沒有回答他,隻是迅速地掃了一眼安室透全身,視線凝重地在他腹部停留了很久。儘管安室透能偽裝得如同一個沒事人一樣,但是畢竟腹部那麼大一個傷口,在動作上多少會有一點凝滯。眼尖、或者非常了解他的人,仔細觀察之後還是能察覺到端倪。
“你讓我瞄準的是他的肩膀,而不是其他致命的地方。”鳳眼青年壓低聲音解釋著,“你的目的最多隻是威脅或者示威,我判斷沒有危險,所以——”
“危不危險不是由你來判斷的!”安室透打斷了鳳眼青年的話。
“我想正是因為‘彙合時間再議’這條指令吧。”森川檀打量了一眼兩人,對鳳眼青年違背安室透意願出現在此處毫不意外。或者說,他所計劃的正是通過安室透,引出其他能用的棋子——他本來真的以為能多幾個普通的“工具人”,畢竟代號成員手底下沒有幾個底層炮灰簡直不可思議——誰知道,咬鉤的會是大魚呢?
關心生亂,從來如此。
“經過了一整夜的擔憂之後,‘朋友’終於出現在眼前,如果沒辦法就近確認他的安全和健康,我想這位hiro君是不會安心的吧。”他看著安室透瞬間沉下來的臉,笑得有些開心:“你確實有一位‘好朋友’呀,透君。”而這兩人互相關心,互為弱點,在他看來實在是像路邊長相可愛的果子,不管味道如何,不順手摘下來簡直暴殄天物。
安室透嗤笑了一聲,雙手環胸,語氣有些尖刻:“不過是妄想通過關係向上攀爬的新人罷了。”他掃了一眼鳳眼青年,“不過用得倒是很順手。”
森川檀用餘光看了一眼鳳眼青年,見他雖然微微皺眉,但卻並不見什麼憤懣或者惱怒等等負麵情緒,心中頓時有數。能抓到安室透的弱點固然不錯,但是有張有弛才是長久之道,沒必要在一開始就把人逼到絕路上。
“hiro是你們之間的稱呼吧。”森川檀拉開了餐桌旁另一把椅子,“我應該怎麼稱呼你?”他朝鳳眼青年伸出手,“假名還是代號都無所謂,反正隻是一個稱呼而已。”
鳳眼青年握住森川檀的手,雙方謹慎地接觸了幾秒以後立即分開。森川檀能感覺到對方手掌和關鍵指節間的厚繭,對於他所擅長的領域也有了大概評估。
在情報上擁有出色天賦的安室透,搭配一個槍械精通的同伴,這種在智力和武力上相互配合的組合方式讓他非常熟悉,估計這樣的搭配也是組織的常見模式,就是不知道是臨時搭檔還是固定組合。不過看他們之間這樣熟絡的模樣,就算組織盛行的是合作完就拆夥,安室透也可以想辦法固定和對方成為一個小組。
“蘇格蘭。”鳳眼青年把琴包放在自己腳邊,然後坐了下來。
蘇格蘭威士忌。森川檀不喜歡喝酒,但酒量還不錯,這都是陪著自己那個喜歡喝酒,但酒量卻不太行的好友練出來的。蘇格蘭威士忌是他曾經喝過的一種酒,但是果然比起純的威士忌來說,他還是更喜歡雞尾酒,這不關酒精度數的高低,純粹是視覺效果更佳。
“幸會。”森川檀朝蘇格蘭點點頭,視線再次回到電腦屏幕。“你們可以隨意聊,不用介意我在場。”
“如果真的讓我們隨意的話,某些人應該懂一點社交禮儀,主動避讓吧。”安室透涼涼地刺了一句。
“工具還有人權?”森川檀故作詫異地反問。“你會和你的扳手特意躲在房間裡交談麼?透君,這樣的習慣未免有些可愛了。”
“你——”安室透被激得拍著桌子就想跳起來,卻被蘇格蘭拉住了衣擺。
“波本。”蘇格蘭低聲說,“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室透很想在森川檀麵前表現得對蘇格蘭冷淡一點,他想甩開蘇格蘭的手,大聲嗬斥他,最好能把他罵出這個餐廳,罵得離自己遠遠的。可是蘇格蘭已經在這個組織瘋狗麵前掛上號了,現在把他推遠也於事無補。事後琴酒追究起來,和森川檀有過接觸的蘇格蘭想跑也跑不掉。
他是從小在組織裡長大的成員,琴酒不會懷疑他的忠誠,對他最多也就是不傷及性命的懲戒。可是蘇格蘭不一樣,蘇格蘭是半路才加入組織的,就算是經由自己推薦,以琴酒那個看誰誰都像臥底的性子,不脫一層皮是絕對沒法善了的,更有甚者,可能琴酒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會遷怒到直接處理掉也說不定。雖然都是有代號的成員,但人與人之間也依然存在階級,蘇格蘭比他層級都要低,就更彆提和琴酒相比了。
“你怎麼會猜到蘇格蘭一定會來找我?”安室透咬著牙瞪著森川檀。
“透君,”森川檀已經聽到了安室透的代號,但是既然一開始稱呼的就是對方的假名,不如一直稱呼下去,反而更能遮掩住自己當初並不知道對方、純粹隻是套話的事實。“你太小看人類的感情了。”森川檀並不把視線分給安室透,他隻是平靜地喝了一口咖啡,眼神放空:“我們這種黑暗中生長的作物,畏懼著光又渴求著光。你能交托真心的人,必然是會真心待你的人。而真心待你的人,又怎麼會放任你一個人麵對我這樣的危險人物呢?人類的感情是相互的,一頭熱的情感維係不了多久。”
安室透啞口無言。他坐回椅子上,幾次想開口,又生生忍了下去。
“小姐,我需要點單。”蘇格蘭突然打破了空氣中的靜謐,他揚了揚菜單,“請給我來一份清淡口味一點肉丸湯。”
“你沒吃早飯?”安室透歎了口氣,他原先所想象的計劃隻是破壞琴酒任務、讓boss斥責琴酒這樣的小打小鬨,可現在蘇格蘭卷入後的局麵恐怕得和琴酒改成不死不休了。他眼神陰沉地看向森川檀,直覺是被他引誘著一步一步走上無法回頭的道路。
森川檀勾起嘴角,任由安室透的視線在他身上逡巡,哪怕灼熱得仿佛可以將他點燃,他也權當不知。
“我今天可沒有心情和功夫準備早餐。”蘇格蘭歎了一口氣,把安室透麵前的咖啡移走,“在收到你的密碼短信後,我就立刻出門了。”
“我昨晚暈過去了。”安室透勉強算是解釋了一句,“醒來已經大清早了。”
“嗯,我看著你的心跳監控看了一晚上。”蘇格蘭的眼角微微彎起,顯得十分溫和。“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啊——嗯。”安室透胡亂地點點頭,昨晚太過混亂了,被森川檀打了一槍,又被森川檀救了一命。被森川檀搶走了自己已經得手的五億日元,又被森川檀拉進了對付琴酒的漩渦。他揉了揉太陽穴,“總之情況很複雜,但是我們現在已經處在麻煩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