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看了森川檀一眼,站起身。21一直觀察著他動作的宮野明美後退了幾步，用極其不信任的眼光盯著他。
“宮野小姐，你也聽到了。”諸伏景光好聲好氣地對她說道：“是帕圖斯讓我去買書的。”
“是Aniki哦。”森川檀低著頭看書,但仍插了一句話：“要在我身邊臥底的話,還是按照以前的模式來會比較好哦,不然透君會懷疑的。”
“好吧,是Aniki讓我出門的。”諸伏景光從善如流地改口,反正叫什麼他現在都不會往心裡去。比方說,他已經放棄讓森川檀一直仿佛很親密地稱他作“Hiro”了。他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心情都很微妙,仿佛自己和Zero之間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人,還好Zero對森川檀的態度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宮野明美隻好讓開了擋在門廊前的道路，她看著諸伏景光出門,總覺得他會就此一去不回，而這棟房子過不了多久就會被JC團團圍住。
“不要那麼緊張,宮野小姐。”森川檀搖了搖頭，“諸伏景光作為GA的潛入搜查官,在沒有得到足夠的情報之前不會輕舉妄動的。”現在諸伏景光都沒在現場，森川檀對他的稱呼也變成了冷淡的全名,所有的看似親密都隻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偽裝。
“我隻是擔心零君——還有帕圖斯先生。”宮野明美勉強補充一般帶上了森川檀的名字：“零君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對他還一如既往地信任。這個人——”宮野明美咬著牙，語氣帶上了憤然，“他怎麼敢欺騙零君！”
“會讓他付出代價的。”森川檀放下了書，像一個知心的谘詢師一樣勸慰著，“等透君徹底跟他撇清了關係,我一定會讓諸伏景光付出代價,作為他傷害了透君的懲罰,這樣好麼？”森川檀溫和地注視著宮野明美，引誘著她說出答案。“我們一起來保護透君，我們是一邊的。”
宮野明美朝他深深地彎腰：“謝謝你，帕圖斯先生。”
森川檀毫不心虛地接受了她的感謝，繼續像是閒聊一樣：“說起來，宮野小姐這次詐死，如果順利的話，就能擺脫組織的桎梏了，我還沒有來得及恭喜你呢。”
宮野明美強笑著：“算是一件好事吧，還是多虧了帕圖斯先生。”
“誒，為什麼不開心呢？”森川檀仿佛突然意識到一樣：“是在擔心雪莉小姐麼？”
“誌保她如果突然得知我的死訊——”宮野明美緊張地雙手握成拳放在胸前，“既然零君可以知道我的消息，那誌保她是不是也可以——”她期待著看著森川檀，隻要他一點頭，她就會拿著新手機立刻聯絡妹妹。
啊，怎麼都是一些天真得可愛的人呢？明明都是跨國犯罪組織的成員了，這種在黑暗裡成長起來的生物，怎麼她也好，波本也好，都是這樣有著柔軟內心的人呢？是天性麼？哪怕身處於淤泥，也能儘量地保持溫柔的本心？
森川檀笑了笑，搖了搖頭，“告訴透君是因為他的保密能力非常高。”——不，主要原因是要把波本的軟肋都控製在自己手裡，他是目前最好用的棋子之一，不銬上重重枷鎖，自己可沒有辦法安心使用。
人類的內心世界有的時候堅實得可怕，有的時候又脆弱得可憐。從失去的恐慌再到複得的驚喜，這樣大的情感衝擊下，波本會變成什麼樣呢？他知道，可他並不在乎。
“不告訴雪莉小姐則是因為，她隻是單純的研究人員，恐怕一個表情變化都能暴露你的存在。”森川檀說得有理有據，明明原因並非如此，但說話的內容和語氣卻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力量，至少宮野明美幾乎被說服了。
“但是，她以為我死了的話，會非常難過吧？”宮野明美垂下頭，十分憂心與低落：“如果就此反抗組織，該怎麼辦呢？”
“我也會幫助她的，像幫助你一樣。”森川檀安慰著，“我保證。”
這可是計劃的一環，如果想要知道APTX係列的真相，就必須得到雪莉。而藏在研究院深處的雪莉該怎麼接觸呢？他可不覺得能通過波本進入那種一定會被嚴加看守的地方，他隻是在騙人，如果那裡有什麼身份驗證的東西——研究院那種地方必然會有，他的騙局被戳穿隻是時間的問題。
宮野家的姐姐也好，關係密切的波本也好，既然內心都保有溫柔的軟肋，那麼作為妹妹的雪莉沒道理是鐵石心腸的人。
所以啊，失去了姐姐的小鳥一定會努力掙紮地逃脫組織的桎梏，那樣，他就可以再把這隻小百靈鳥納入自己的掌心了。
至於逃脫的過程，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順手幫忙的。就像他幫助宮野明美一樣，隻是順手在給她的聯絡耳機上敲下了一連串摩斯密碼罷了。
看，當我說“我保證”的時候，我可絕不會騙人。
森川檀笑著低頭抿了一口咖啡，隻有咖啡杯上的鏡麵能映出他深沉而黯淡的雙眸。
***
諸伏景光快步衝出一戶建以後，在大街上深深地吐息著，他像是一口氣衝出了惡龍的巢穴一樣，聞到自由的空氣之後，才感覺到一點切實感。
原來並不是夢啊。
短短幾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了。從Zero失蹤，到自己被卷入一場陰謀重重的暗鬥；從被發現身份，到如今表麵風平浪靜地“合作”。現在回憶起來，還如同坐過山車一樣，心情急轉直上直下。
諸伏景光從暗袋裡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很久，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聯絡人彙報：他是暴露了，好像又沒完全暴露，接下來該怎麼做，他需要請示之後再拿個主意。
首先，找一個不會被窺視的地方，跟堂本前輩先報個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