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mic?這並非是森川檀熟悉的名字。他雖然隻是醫療部的一員,大部分時候都在堅守後方,但正是這一點,讓他也不曾錯過Mafia大大小小的每一次戰役。可以說,哪些組織曾和Maifa起過衝突,哪怕隻是小摩擦,隻要雙方見過血,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而那些組織的名字,沒有一個跟這幾個字母有關。
所以是外來的組織?因為想快速在橫濱站穩腳跟、打出名聲,所以才選擇了Mafia作為揚名立萬的第一步?對這種掀起紛端、隻為了私利的行為,森川檀微微皺眉,他並非和平主義者,隻是無法容忍身邊的人有絲毫受傷的可能。他見慣了鮮血,但卻仍然無法適應鮮血。
“太宰。”18歲的森川檀在身量上高出自己的幼馴染一截,幼馴染前行的速度再快,他也隻是普通地邁開了長腿、隻消一會就追上了對方,但是在和對方即將處於平行時,他的腳步又慢了幾分,最後穩穩地落後在一臂遠的後方。他仔細研究過這個距離,不會太遠到讓自己伸手碰觸不到幼馴染,也不會太近到幼馴染露出不適的樣子、而故意拉開距離。他高大的身影綴在太宰治的身後,像守候、像追隨,更像是無法碰觸的參與商,隻有兩個人在光下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聽到呼喚的太宰治頭稍稍偏了幾分,他的視線落在了兩個人重疊的影子上,然後又平靜地移開。“嗯?”他的語調微微拉長,顯出了幾分繾綣,“阿檀想問什麼?”
“Mimic這個組織——”森川檀自認為在“智”這個領域比不上腦力派的幼馴染,所以自己能想到的東西,對方肯定早就心裡有數。太宰治向來不耐煩給人詳細解釋計劃,他隻需要作為執行者,不猶豫、不懷疑地忠實地遵囑行動就足夠了。所以森川檀猶豫了片刻,又吞回了本來想說的,“我需要做什麼?”
“Mimic,這是一個歐洲的異能組織。”太宰治輕描淡寫地開口,“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彭格列的交易讓他們眼熱,大老遠的跑來找茬呢——中也辦事真是不牢靠。”
“所以,中也出差就是去意大利了麼?”提及另一個好友,森川檀的眉目又柔和了幾分。
“嗯。”太宰治點頭,視線在森川檀的眉眼間一掃而過。“Mimic是歐洲的組織,而彭格列是歐洲地下世界的王。Mimic的挑釁行為無疑會傷害到彭格列和PortMafia之間的交情,所以BOSS派出了我們的乾部候補去探探彭格列的口風,看我們是下死手,還是下個二分之一死。”
森川檀輕笑了起來,“反正挑釁Mafia,必將以血來報。”
“阿檀很看重Mafia麼?”太宰治突然輕聲問道。
“因為父親,因為太宰,還有中也,還有紅葉姐他們——”森川檀溫柔地笑了起來,“所以,Mafia是家。”
“啊,是這樣麼?”太宰治垂眸,“所以阿檀才跟我一起行動的吧?因為無法容忍有人試圖破壞你的‘家’。”
森川檀楞了楞,他想說,他眷戀的並非是“家”這個名詞,而是被他含括在內的成員。他更想說,他注重的並非是維護Mafia的尊嚴,而是每一次和幼馴染的相處。自從16歲時,幼馴染仿佛玩笑般的那句“不要再來找我了”之後,他能隱隱感覺到幼馴染和自己漸行漸遠,甚至於到了現在,如果不是自己主動,幼馴染在自己生活中甚至留不下身影。他就像是貓,總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你再怎麼想努力拉近距離,卻隻能逼得對方越逃越遠。
所以,他學會了忍耐,學會了等待,學會了保持距離。反正,隻要他一直堅守在幼馴染的視線範圍之內,幼馴染萬一回頭就一定可以發現自己。
“我隻是,在懷念跟太宰一起的日子。”森川檀歎了口氣。此刻他隻能看見幼馴染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了,再繼續靠近,反而會把幼馴染推到更遠的地方——你看,即使是“不要再來找你”,我也能摸索出讓你能夠接受我存在的方法。森川檀的笑容有些苦澀,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一腔執念地挽留。
太宰治被“懷念”這個詞語觸動了心弦,鳶眸中波光一閃,仿佛蜻蜓輕輕觸動了水麵,帶起了一陣並不會擴大、也無法持久的漣漪,然後又恢複成為不可見底的深潭與不可融化的堅冰的模樣。
他麵無表情地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他早已安排了一切,實在是不該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動搖。他要用生與死,劃開最深的鴻溝,將森川檀留在另一邊的世界裡,和自己再無交集。
***
在幼馴染的描述中,Mimic這個歐洲異能組織是因為Mafia和彭格列之間的合作而心生不滿。這是一個合理的推測,畢竟Mafia的主要勢力範圍在橫濱、在日本,如果不是彭格列的繼承人在日本、需要和日本本土的極道勢力打好關係,這筆單子想也不會遠渡重洋來到Mafia手中。而歐洲的組織不滿彭格列的大額交易便宜了外人而上門挑釁,邏輯上找不到錯處。
可是,還是有哪裡不對勁。
森川檀舔了舔唇。他一手持槍,另一隻手把幼馴染牢牢護在身後,快速地在心裡思考著。挑釁也好、發泄不滿也好,目的最後還是彭格列的交易,有命在,才有生意可以談。可是Mimic這群人,卻仿佛是一群殉道者,赴死才是他們的執念。
本來今天隻是打算和幼馴染簡單探查一下對方的部署,並沒有想過起劇烈的衝突。但是Mimic一見了他們,卻像是聞到了腥味的鯊魚,一擁而上、大有決一死戰的氣勢——這隻是Mimic一個小據點,規模遠遠達不到需要雙方死戰的地步。
殺乾淨沒有難度,但是還是得留活口審訊才行。森川檀沉著臉,麵對一群“敢死隊”一樣的瘋狗,怎麼給對方留下性命反而是難事。
“受傷了呢,阿檀。”被擋在森川檀身後的太宰治,忍不住伸出手擦去了森川檀臉頰上的血痕,他低頭注視指尖的猩紅,舌尖輕輕一舔,“苦的。”他吐了吐舌頭,誇張地抱怨著。
“小心臟。”森川檀視線在太宰治若隱若現的舌尖上一掃而過,像碰觸到火焰一樣,匆匆收回目光。“隻是擦傷而已。你沒事就夠了。”
“明明是醫生,卻意外地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嘛。”太宰治揶揄地說著,他們在激烈的槍聲之中,卻仿佛找到了過去的時光,難得平靜地交流起來。
“因為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森川檀也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雖然麵對的是生與死的較量,可是卻輕鬆得如同年少時的玩樂相處。他回過頭注視著太宰治的右眼,“所以,隻有我一個人受傷就夠了。”
太宰治躲開了森川檀的視線,他抿起嘴,像是在推脫著尋找借口一樣,強行轉移著話題:“阿檀,給我一個活口。”
“遵命。”森川檀收斂了笑意,眉眼間染上了鋒利的氣息,他扭過頭,注視著激戰的雙方,默默尋找著最適合射擊的角度。
這算是一個關係和緩下來的信號麼?森川檀一邊射擊著,心神微動。畢竟,幼馴染伸手為我擦掉了血跡。哪怕隻是這樣一個稍微帶一點親近的舉動,都足以讓自己喜悅地苦惱起來。
他將身後的人保護地更加嚴實,如同惡龍盤踞在自己的珍寶之上,旁人不得窺視。
***
“比想象得慢誒。”槍聲漸息,太宰治的部下開始清掃戰場。太宰治也終於被森川檀從掩體後“釋放”了出來,他站在Mimic和Mafia的成員的屍體之前,雙手環肩,朝身邊的人抱怨著。“中也雖然喜歡蠻乾,但是效率可比你高多了。”
“我本來就沒有中也厲害嘛。”森川檀無奈地笑著,“我的體術也隻是中下的水平罷了。”
“硝煙的味道也好難聞”太宰治又皺了皺眉,“中也直接用異能,可不會有這麼重的氣味留下來。”
“我本來也沒有異能嘛。”森川檀早就習慣了太宰治的態度的忽冷忽熱,他的幼馴染可以上一秒對你笑意盈盈,下一秒又把你嫌棄得一文不名,所以他表情仍然沒有變化,依然帶著溫和的笑意。他注視著故意找茬的太宰治,像看著貓咪在撓著自己的褲腿一樣,沒有絲毫不耐。
“嘁。”最先退縮的永遠是太宰治,他仿佛隻是為了強行把兩人剛剛友好的氛圍破壞殆儘,所以才故意做出冷淡的樣子,見森川檀態度不變,他輕輕嘖舌,又鎮定地扭頭。
他看著被押解的Mimic成員,露出了陰冷地笑容。“就是你們,在試圖挑釁PortMafia麼?”他抬起腳,踩上了對方的肩膀,發泄一般地用勁,直接將對方踩趴,整個身體都跟地麵來了一次強硬的接觸,“碰”地巨響聲後,空氣中揚起了一股塵埃。
那個Mimic的成員匍匐著,艱難地仰起頭,掃視了一眼太宰治,視線在他身上的繃帶停留了一瞬。他一邊呻.吟著,一邊開口,“你就是——太宰治麼?”
森川檀注意到了視線的停頓,那仿佛是一個在確認著什麼的信號一樣。他心頭微微一顫,“不太對勁,你——”他看著如同在期待著什麼一樣的幼馴染,越發的不安起來。
“哦?你知道我的名字?”太宰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低下頭,陰鬱的視線掃視著Mimic的成員,語調輕柔地帶上了蠱惑的味道:“呐,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嗬嗬嗬——”那個Mimic的成員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他悄悄地把手向懷裡伸去,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
“太宰!”來不及分辨對方懷裡到底藏著什麼,森川檀立刻掏出槍,直接瞄準了對方的頭顱,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尖銳的笑聲隨著槍聲的響起而突兀地停止了。
“阿檀。”太宰治側頭,他的臉頰帶上了些許因為不曾閃避開、而沾染上的血跡,他盯著森川檀,“這可是好不容易留下的活口誒。”他勾起嘴角,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自誇:“這麼近的距離,他殺不死我的。”
“可是阿檀你卻殺掉了他——Mimic的情報怎麼辦?”太宰治輕輕地說著,看著森川檀的那隻鳶眸裡閃著迷離的光:“阿檀的‘家’可經不起Mimic再反複折騰了。”
“情報再去找就是了,”森川檀收好了槍,他平複著過於緊張的心跳,“但是卻沒有必要讓你涉險。”
太宰治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就是這一點,阿檀才討厭到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太宰治抿起嘴,像是喜悅又像是痛苦,“我已經很努力了——”
“滴。”
Mimic的屍體上傳來了一聲什麼東西啟動的輕響。
森川檀本能地伸手拉住了太宰治的手,用勁全力把他扯進自己懷裡,然後一隻手緊緊地扣住了他的腰,另一隻手牢牢地按著他的頭,讓對方能全然地躲在自己用軀體構築的血肉屏障之中——下一秒,屍體驟然炸裂,巨大的衝擊波直接掀翻了在場的所有人。他背對著火光,在響徹天際的爆炸聲中,他貼在幼馴染的耳邊,低聲說道:“不要害怕,太宰。”
他能感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突然抓住,“不要怪我,阿檀。”恍惚中,幼馴染帶著哭腔這麼說道。
為什麼會怪你?你又不知道這個Mimic成員身上綁著炸彈,多半和心跳相連——隻要心跳停止,炸彈就會開始倒計時。
你是算無遺策的太宰治,但是我卻不會期待你一個照麵就能試探出所有的陰謀。
何況,保護你早就成了我的本能。我又怎麼會因為受傷而遷怒?
森川檀無法理解,可是沒等他再繼續思索下去,他就沉入了漫長的黑色夢境之中。
就連夢裡,都仿佛聽到了幼馴染壓低著嗓音的悲泣,像是麵對命運一樣無法反抗的無助和悲哀。
***
森鷗外沉默地看著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養子,那麼近距離的爆炸,能撿回一條命實屬幸運。他在監護儀穩定的“滴滴滴”中,召見了同樣負傷的太宰治。
“BOSS。”換上了新的繃帶,外人沒法仔細查看傷情的太宰治,絲毫沒有在森川檀麵前的柔軟,他收斂起了全部表情,像沒有縫隙的鋼鐵,也像是蟄伏的黑色的野獸,周身都纏繞著危險的氣息。
他生氣了,因為重要的人受傷而感到憤怒。
森鷗外直覺地這麼想著,看著昏迷不醒的森川檀露出了些許欣慰的微笑。
“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向我提了一個絕對不可能拒絕的交易。”森鷗外看著微微垂著頭的太宰治,輕輕歎息著。“Mimic這次的人體炸彈已經有了恐怖襲擊的苗頭,在官方看來,這不再是黑.道之間的鬥爭了。”
“是在擔心Mimic對平民出手、做自殺式襲擊麼?”太宰治問。
森鷗外頷首,他就知道自己的弟子聰明到能看出裡麵的彎彎繞繞。他對太宰治寄予厚望,此刻也如同課上問答一樣,誘導性地引領著對方思考。“但是Mimic依然屬於裡世界,而且還是歐洲的組織。在他們沒有對官方正式宣戰之前,軍警並不方便出手。”
太宰治嗤笑一聲,仿佛在嘲笑著異能特務科和軍警的畏手畏腳,都被外國的地下勢力欺負到明麵上了,還因為顧及著異能大戰的餘威,而不敢正大光明的執法。“那麼,種田長官提出的交易是——”他抬起頭,眼神陰暗,“讓PortMafia解決Mimic麼?以——為Mafia首領之子複仇的名義?”
前頭的Mafia和Mimic之間的紛爭,往大了說也隻是經濟上的齟齬帶來的武力糾紛,雖然見血,但還遠遠沒到需要斬儘殺絕的地步——打個二分之一死,雖然隻是玩笑話,但的確是比較合適的處理。
可是,當首領的兒子被對方傷到奄奄一息,這個程度,又另當彆論了。既然不能讓人知道有官方組織的插手,黑.道的尋仇永遠是最符合邏輯的解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
“你一直都是很聰明的,太宰君。”森鷗外沒有否認太宰治的猜測。
“那麼,要把中也調回來麼?”太宰治又問。“已經是這種規模的戰鬥了,不把我們的‘重力使’派到前線怎麼行?”
“來不及了,種田要求我們24小時內解決Mimic。”森鷗外搖搖頭,中原中也在和彭格列進行商務談判的拉鋸戰,商業對於Mafia的重要性同樣不容小覷,不能輕易更換談判的人選。他雖然疑惑異能特務科此次竟然如此心急,但是想到對方也不會預料到中原中也這張Mafia的王牌不在國內,所以按照中原中也仍在時的戰力來要求,也算是情有可原。
“這麼苛刻的條件,BOSS你還會答應,異能特務科到底會回饋給你什麼?”太宰治輕輕的說道,像是在認真地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一個,能讓Mafia的將來更好的東西。”森鷗外沒有直接明說和異能特務科之間的交易,他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所以,哪怕中也現在不在,我也必須要應承下這個任務。”
“所以BOSS你是打算親自出手麼?”太宰治點了點頭,“待會我會為您呈上收集到的所有情報。”
“應該會是艱難的一戰吧。”森鷗外若有所感的看向窗外,橫濱的夕陽美得仿佛被鮮血浸染過一樣,帶上了不祥的征兆。“你要和我一起去麼,太宰君?”
“當然。”太宰治的視線在依然昏迷的森川檀的臉上一掃而過,“畢竟阿檀是因為Mimic受傷的。”
“是為了給小檀報仇麼?”森鷗外同樣看向森川檀,他為對方調整了一下輸液瓶的速度,又掩了掩被角,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太宰治,“太宰君和小檀的關係依然這麼好,那我就放心了。”
“BOSS,你還不去準備麼?Mimic的首領可不是我們聊聊天就能解決的。”太宰治麵色不虞地說著,他回避了森鷗外打趣的視線,像是在害羞般催促著。
“誒,真是難得看見太宰君這樣的表情。”森鷗外更加興致勃勃了,不過他也知道目前時間緊迫,真惹惱了太宰治反而得不償失。“好了好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你是要和小檀告彆麼?”
在太宰治的瞪視中,森鷗外笑眯眯地離開了醫療部,把空間留給了幼馴染的兩人。
監護室的門關上了。
太宰治收起了所有故意裝出來的表情,不管是憤怒還是羞澀,最後都歸於了空白。他平靜地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全身上下纏滿了繃帶的森川檀,想伸手去觸碰對方,又猶豫地縮了回去。
他是罪魁禍首,他沒有再親近對方的資格。
可是,好不甘心。真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候,反而感到了被命運玩弄的不甘。
太宰治心頭起起伏伏,可是麵上卻不動聲色。他伸手從床頭的果籃裡拿起一個蘋果,用水果刀開始磕磕絆絆地削起皮來。他並不擅長做這種事情,但卻還是專注地仿佛削蘋果是眼前比對付Mimic更重要的事一樣。
最後,他把幾乎已經算是慘不忍睹的蘋果放在了托盤上。
失去果皮的蘋果會在空氣中迅速氧化、變質,而每天打掃的清潔人員,恐怕不會讓這樣的東西久留在室內。等他的阿檀醒過來,一切都結束了——不管是Mimic,還是其它那些他根本不敢對對方提起的事物,就像這個蘋果,所有肮臟的算計都應該腐爛在時間裡,然後被丟棄、被掩埋、被忘得乾乾淨淨。
太宰治終於滿足地笑了起來,他留下了自己存在的痕跡,但是這樣的痕跡注定不會被他發現。
這樣就足夠了。
我——絕不會後悔。
太宰治微笑地轉身,他背對著夕陽,走入了黑暗之中。明明是逆光而行,卻快樂地仿佛奔赴自己認定的太陽。
***
等遠在意大利的中原中也得到消息、趕回橫濱的時候,一切都早已經結束了。他慌亂地跑到首領室,推開門,卻隻能看到好友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滿身繃帶、昏迷不醒,而他的床邊坐著自己垂眸的搭檔,那熟悉的紅色長圍巾,正掛在搭檔的脖子上,如同一道長長的血痕,在好友與搭檔之間劃開了界線。
中原中也深深地吐息,他不願意大吵大鬨、乾擾了森川檀的靜養,可是這一切都荒謬得讓他手足無措。他一把抓住了太宰治的衣領,逃避地不敢看對方脖子上的紅色織物,他逼近對方的鳶眸,仔細盯著這一隻眼神空洞的眸子,仰著頭質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麼!檀、BOSS,還有Mafia和Mimic——為什麼不通知我!”
“如你所見,中也。”太宰治一巴掌拍上中原中也的手,讓他鬆開了自己的衣領。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嘲諷的笑容,“Mimic重傷了阿檀,森先生為他報仇——然後,和Mimic的首領同歸於儘了。”他的身量高於中原中也,此刻自然而然地俯視著對方。“在森先生去世之前,把Mafia首領的位置給了我。”
“現在,你在以下犯上哦。”太宰治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惡劣地盯著中原中也,“你想要背叛Mafia麼,中也?”
“嘖。”中原中也猛地鬆手,嫌惡地拍了拍掌心中不存在的灰,“BOSS?就你?”他挑著眉,顯然並不相信森鷗外的遺言。
“有什麼不滿麼?”太宰治的眼神沉了下來,“不是我,還能是誰呢?”
中原中也猶豫地看了一眼森川檀,狠狠地嘖舌道:“如果不是檀受了這麼重的傷,想也知道BOSS的繼承人輪不到一條青花魚吧!”
太宰治輕笑著說道:“但是,就是這麼不巧呢。”他垂下眼簾,做足了陰陽怪氣的模樣。
中原中也直覺哪裡不對,但是他回來得太晚了,就算有什麼蹊蹺,痕跡也肯定早已經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了,何況如果真的是太宰治有所圖謀,對方又豈會真的落下證據。他狐疑地看著太宰治,“檀可是你的幼馴染——”他一回到Mafia先聽了滿耳的流言,雖然不太信,但是也知道三人成虎的力量。“你雖然大部分時候不是個人,但是,那可是檀,對吧。”他支支吾吾,但是潛台詞到底是什麼,還是能讓人心領神會。
“啊,好傷心。”太宰治誇張地歎息著,“中也你就是這麼看待我的麼?我們可是搭檔誒,這麼多年的相處,就沒有一絲信任可言麼?”
中原中也尷尬地摘下了帽子,帽簷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既然是謠言,就好好澄清啊!難道你想要檀醒過來以後誤會你麼!”他猶豫地看了一眼仍然安安靜靜的森川檀,“雖然,他也肯定不會相信就是了。”
“為什麼?”太宰治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