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人(1 / 2)

幾人臨走之時, 殷陶出聲叫住了落在最後的五爺。

“還想麻煩五哥幫我一個忙。”

五爺好說話道:“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我兄弟,何須見外至此?十二弟但說無妨。”

五爺原本隻是本著他和殷陶關係好的心態幫忙查了舜安顏, 誰知最後查出來了不少事情不說,還收獲了四爺的感激、九爺的進步,最重要的是收獲了一種“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成就感在裡頭, 也更願意幫十二弟再做點事情。

“我想請五哥幫我查一下,佟國維長子葉克書家中其他幾個兒子的情況, 不論嫡庶, 一一查來便是。”

五爺不解道:“查這些做什麼?”

殷陶對著五爺神秘地笑了笑:“自然是有用的。”

他們不能隻管闖禍不管收拾,若是這事真鬨大了, 康熙將來問起來,他們哥兒幾個把皇阿瑪選的人給拉下來了, 總要給皇阿瑪一個新的選擇才是。

好的下屬就是要急領導之所急,想到領導之所想,事事趕在領導發愁的前頭。

若是事事都要領導親自操心,還要他們乾嘛?

五爺雖然不知殷陶用處何在,但依然痛快地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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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陶整理著從江南帶回來的禮物, 發現有好幾份都還沒有送出去,其中就特地給太子帶回來的那份禮物。

其實聽四爺說了格爾芬針對托合齊事件前後,殷陶除了擔心托合齊外,還有點擔心太子。

殷陶覺得, 這件事情太子應該並未參與,甚至並不知情。

太子不是那樣的人,就算心裡對托合齊有意見,也會光明正大地針對,不會出此下策構陷於人。

但若是太子對於此事壓根兒不知情, 外頭索額圖等人不過問他的意見,就亂用他的名頭行事,最終損害的還是他的聲譽和人望,而這筆賬也會被人算在太子的頭上。

殷陶雖然私心提醒太子不要和索額圖走得太近,可奈何索額圖對於太子而言極為重要,幾乎是除了康熙之外對他影響最大的人。

疏不間親的道理,殷陶還是懂的,他不會直接對著太子說太多索額圖的不好。

太子殿下從前對他實在不錯,殷陶即便有心想拉他一把,也隻能從旁的地方為太子開解一下。

許是因著康熙近來有些喜怒無常的緣故,太子最近心裡極為不安定,殷陶幾次同他下棋時候就能感受到情緒的翻湧。

這次去江南,殷陶也參觀了不少當地的道觀和佛寺。

其中就有比較知名的玄妙觀、茅山道觀、靈隱寺和寒山寺。

都說學佛修道之人最能夠清心靜氣,而清朝的統治者們也比較推崇佛學。

但殷陶覺得,佛學畢竟源於印度,道教是中國的本土教派,他其實私心是更希望道教發揚光大,不過那些隻知道騙人買丹藥長生不老的“假道經”就算了。

所以殷陶不光給太子從靈隱寺和寒山寺都求了佛經,還從玄妙觀和茅山道觀求了幾本道學經典。

值得一提的是,去茅山道觀那天,道觀的一把手張真人去雲遊了,二把手周真人去江西講學了,三把手王真人便代表茅山道士接見了他們。

那天一起茅山道觀的不光有他,還有五爺、十爺等人,因為是去給太後和皇上祈福,故而進了道觀參觀並沒有隱瞞身份。

殷陶照例去跟王真人求了幾本經書,王真人頗有些感興趣地問道:“借問居士一句,您特意要帶我觀經書回去,可有什麼用途?皇上和太後可要品讀我觀道經?

“這個倒也不是。”殷陶道,“我是想求了這經書給太子殿下的。”

王真人一聽送書的對象是太子,又叫弟子拿出了一冊孤本來,一看就是壓箱底的寶貝。

王真人交給殷陶的瞬間又拿了回來,壓低了聲音問道:“您這真的是打算給太子的?”

殷陶應道:“是。”

王真人繼續叨念道:“這冊道經是我們觀內的寶貝,居士若是要帶回京中,隻能送給太子閱覽……”

說到這裡,王真人似乎覺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他橫著眼睛看了殷陶一眼:“你嘛,看著也是個跟道家有緣的,也可以看一看,旁人是萬萬不可的。”

殷陶點頭應了下來。

一路之上,王真人對著殷陶千叮呤萬囑咐,幾乎整整一個小時都在圍繞“這本書很珍貴是珍藏版除了太子和你不能看”進行講演。

殷陶被念的頭都大了。:

然就很想把這書印上十幾冊每個兄弟發一本怎麼破?

毓慶宮內,邢飛給太子換了一盞新茶來:“殿下,十二阿哥來了。”

太子聽了這話愣了一下。

太子並不知道這幾天殷陶正夥同五爺、九爺等人“乾大事”,他隻記得從前十二弟還是時不時會過來這裡坐坐,而這次十二弟隨著皇阿瑪南巡後一直沒有過來找自己,太子認定因著格爾芬兩人做的那些事情,十二弟定是同自己疏遠了,心裡有點難過。

他有些沒臉請十二弟過來,但作為太子,又從來沒有去彆的阿哥那裡坐坐的先例。

十二弟能過來倒是意外之喜了。

太子披上衣服親自迎了出來。

殷陶見了太子還嚇了一跳。

他來毓慶宮中次數不少,太子殿下親自迎出來這還是第一次。

殷陶隨著太子走進來,太子招呼殷陶落座後,輕歎了一聲,道:“之前你舅舅的事情,是老八他們使了計策,格爾芬自作主張做的。我並不知情,但依然很抱歉。”

殷陶又愣了一下。

太子自幼便是康熙心尖上的太子,一直被恩寵的同時也把性子給養傲了,對著康熙都不輕易低頭,沒想到此時卻先對著自己道歉了。

殷陶忙表態道:“我知道這件事不乾殿下的事,殿下對我一直很好,胤裪心中有數。”

殷陶說完這話後,頓了頓,覺得沒必要繼續這個話題,便道,“本該早些過來給殿下請安的,前幾日有點事情耽擱了,知道殿下這裡最是不缺東西,這次去江南隻給您帶了幾樣香料和這幾本經書過來。”

殷陶叫蕭玉把裝著經書的匣子拿了上來,將裡頭書籍一一取出來對太子道:“這兩套是從靈隱寺求的,這兩套是從寒山寺求的,這一套是從玄妙觀求的,這三本是從茅山道觀求的。”

想起在茅山道觀的經曆,殷陶忍不住又對著太子吐槽了一番王真人其人。

說到最後,殷陶邊笑邊道:“我當時恨不能要把這本書印了給兄弟幾個都分分,後來想著那書畢竟也算是一樣鎮觀之寶,既然我都答應人家了隻給太子殿下閱覽,總不好出爾反爾,叫人家知道宮裡皇子們都是不守信義之人,最終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太子聽完這話後笑了起來。

果然,十二弟還是原來的十二弟,說話起來還是這麼又風趣又招人喜歡。

太子也做了一番調查,格爾芬和阿爾吉善是因為突然得到了一些信息,認為十二倒向了老大和老八才這麼做的,這裡頭定然少不了老大和老八的手筆。

太子對這兩個人的恨意又深了一層,既然他兩個都如此囂張行事了,想來他也不必對他們客氣什麼了。

可他兩個為什麼會突然針對十二?

估計最近也發生了什麼衝突吧?

太子對著殷陶將這話問了出來,殷陶便答了當日在行宮之中,直郡王弄了兩個女先兒在康熙麵前搬弄是非之事,也想給太子一個提醒,叫他更是小心行事。

太子心裡更是愧疚起來。

十二是因為自己得罪了直郡王惹來了這場無妄之災,索額圖家那群蠢貨卻這麼輕易便中了計,如此針對於他。

太子對著殷陶道:“這原就是孤和老大之間的事,十二弟大可不必為了我得罪於他。”

殷陶覺得,太子是康熙一手□□出來的,端看康熙的能力和人品,也知道太子絕不可能像很多影視劇裡那麼荒唐,是個什麼話都說不通之人。

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殷陶便不免也多說一句。

“殿下,您知道的,皇阿瑪並不希望您過多結黨。具體原因您也知道,任何皇帝都不希望其他派係做大做強。二哥是聰明人,何不順了皇阿瑪的意,自在灑脫一些呢?”

聽了殷陶說出這番話來,太子才突然間意識到,十二弟也已經長大了啊!再也不能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他了。

太子看著香爐內冉冉升起的青煙,半晌道:“如果孤不去結黨,拒人於千裡之外,做一個孤家寡人。老三、老四、十三他們就會去依附旁人,朝臣們也會聞風而動,去尋另一個依靠。等到皇阿瑪讓我監國的時候,大家都不聽孤的號令,而老大則是一呼百應。若是那日孤惹得皇阿瑪不快,外頭連個願意給毓慶宮說話的人都沒有……”

當然這些並不是核心問題,太子真正擔心的還有一件事。

“再說了,如果我連監國都做不好,皇阿瑪會不會覺得我這個太子能力不夠,對我失望過後,廢了我另立他人?”

他也想像十二弟說得那樣,可以更加灑脫一些,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明明距離那個位置隻有一步之遙了,怎麼可能不拚一把而選擇放任自流,將一切都交給天定呢?

殷陶愣住了。

的確,他知道曆史上的太子是因為勢力太大威脅到了皇權被廢的,但如果太子真聽了他的話,不去爭權結黨,成了一個連監國都不能得心應手的太子,他能保證未來不會像太子說的那樣嗎?

殷陶真的不能保證,一個連齊聚人心都做不到的太子康熙會喜歡。

皇太極在位十七年,順治帝在位十七年,如今已是康熙三十八年。

康熙的年紀漸漸大了,大家都會不自覺地找下一個主子,如果太子不要人追隨於他,直郡王卻願意廣納賢士,那麼大家很有可能會更願意依附直郡王一些。

而反過來說,隻要太子想要爭權結黨,他依然是贏麵最大的那個皇子,就一定會有不少朝臣和勢力願意追隨,並且大家不自覺地希望他上位,能帶給自己美好的明天。

不結黨,太子的能力可能會受到質疑,可能會生活得很是艱難;而結了黨,太子就會威脅到皇權和康熙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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