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袂(九)(1 / 2)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隻要晚上有月光,藍楹定然雷打不動的帶著段延慶去池子裡用靈力為他療傷。

出於男人某種微妙的自尊心,第二天,在藍楹的幫助下,段延慶用樹枝做了兩根拐杖。姿勢雖然難看了些,但好歹讓他脫離了被心上人公主抱的命運。

畢竟,佳人在懷是樁美事,但要是這個“佳人”是自己這個七尺男兒的話,那就是驚悚了。

就這樣,段延慶頗過上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逍遙日子。

晚上泡泉水,賞月光;白天隨著他的傷勢好轉,被藍楹小心帶著在附近轉一圈,笑著聽她介紹穀中的一草一木,或者他就這麼坐在藍楹樹下,吹著做工粗糙的竹笛,看她化作翩翩蝴蝶在花中覓食嬉戲。

他吃的是她釀的蜜,穿的是她用蝴蝶的繭混著靈力紡成的衣。而他教她識字,為她譜曲。不知不覺,小木屋裡多了他雕刻的動物木雕,碟碗筷勺,多了她編織的精巧風鈴,素雅桌布。

木屋內二人共同生活的氣息越來越厚,他們的感情也日益加深。

這一天,藍楹在聽段延慶給她講故事,這也是她最近最沉迷的事。

本來藍楹的好奇心就很重,可因為種種原因,大部分時間隻能待在穀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還是段延慶來了後,她才發現有的人不僅生的好看,笛子吹得好聽,就連故事也說得這樣好。什麼神話誌異,江湖奇事,野史傳聞,唬得沒怎麼見過世麵的小蝴蝶那是一愣一愣的。其中,猶以大唐的故事最得她歡心。沒辦法,她就是喜歡華麗多彩的事物,花是這樣,就連故事也是這樣,而大唐的繁華綺麗在曆朝曆代都可以稱之為最。

“所以說,慈航靜齋的仙子真的有那麼美嗎?還有陰葵派的綰綰,其他人都叫她妖女,那她真的是妖怪嗎?”藍楹不懂就問,宛如一個虛心求教的好學生。

“什麼仙子,不過是彆人捧出來的,好話聽多了,結果她們還真把自己當成神仙了。神仙可沒有這個閒工夫來管人間事,要真有,沾的塵土多了那以後也做不了神仙了。”段延慶皺了皺眉,帶著一絲厭煩說道。

不隻是段延慶,應該說大部分的皇族世家對慈航靜齋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代天擇主,還真敢說,不過是江湖門派,也敢插手朝堂更迭。

“至於陰葵派的綰綰,她可不是妖怪。不過是因為出身魔教,所以那些所謂的武林正派才叫她妖女,和慈航靜齋的仙子一個道理。這天底下能有你一個妖怪就已經是奇跡了,哪裡再有那麼多呢。”

“這樣啊。”藍楹失落的垂下頭,“我還以為她是妖怪,所以徐子陵才沒和她在一起呢。”

段延慶心裡一動,下意識的回答:“若真心喜歡,又怎會在意是人是妖。他們沒有在一起,不過是不夠喜歡罷了。”

不像我,是注定會一直在一起的。

*

“太子殿下,這次治療結束,你的傷應該都好了。”藍楹的手撫過段延慶的喉嚨,瑩潤的藍光閃過,“你開口說句話試試。”

段延慶抬眸看著她,眼中翻滾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深沉的,炙熱的,凶狠的,像是要把她整隻蝴蝶都吞吃入腹。

“阿……楹……”

他說的很慢,很認真,一字一句。不過聲音很好聽,低沉溫柔,帶著成熟男性獨有的磁性。小蝴蝶耳尖一動,嗚哇,太子殿下的聲音好好聽,比他吹的曲子還要好聽。

“阿楹,是在叫我嗎?”她不好意思的偏過頭。

“對,阿楹。”

段延慶執起藍楹的手,在她手上把她的名字寫了一遍。

這是他這些天養出的習慣。

“阿、楹,我覺得喚你藍楹太過生疏,阿楹便很好。不過,突然這麼叫你會不會覺得唐突?”段延慶忐忑的問道。

殊不知,不管人家有沒有覺得唐突,你不都自顧自的叫起來了。彆看今兒個才第一次喊出聲來,其實心裡早叫過千八百回了,現在擱這裝大尾巴狼呢。

阿楹,阿楹,由太子殿下緩緩念出來,藍楹覺得這兩個字格外動人。

她不知不覺中紅了臉,水色的眼睛躲躲閃閃,小聲的說:“不唐突,很好聽,就是這個‘楹’字也太難寫了。”

段延慶愛極了她這副羞澀的樣子,突然在她不解的眼神中又寫下了三個字。

“段、延、慶,這才是我的名字。至於太子殿下,”他哂笑,“我早就不是什麼太子殿下了,往後叫我名字就好。”

他之前沒有說,是因為他想親口告訴她他的名字。

“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太子殿下。”

聽出他話裡的惆悵與難過,藍楹也顧不得羞澀,出聲反駁道。然後在他含笑的眼神中,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延……延慶……殿下。”

太子殿下都叫她阿楹了,她總不能還叫他段延慶吧。可是延慶這也,這也太……要是這會兒藍楹的蝶翼被放出來,相信絕對會害羞的蜷起來。

所以,最後她還是在後麵加上了殿下二字。

段延慶難得皺起了眉,“你我之前何必這麼生疏,其他人都可以稱我為殿下,可我唯獨不願意你這麼叫我。”

他想了想,忽而靈光一現,“你若不嫌棄,不如便喚我檀郎吧,這是我的小名,自幼也隻有父皇和母後叫過。”

他一筆一劃的寫道:檀、郎。

晉時有名的美男子潘安小字檀奴,因段延慶幼時生得唇紅齒白,所以母後便給他取了這麼個小名,是盼望他長大後“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小時候他還嫌這個名字不夠有男子氣概,不許父皇母後這麼叫他,而如今他想再聽一聲,卻再也聽不到了。

阿楹,繼父皇母後之後,你願意成為下一個這麼叫我的人嗎?

檀郎,這個名字好似比延慶更加親昵,可段延慶期待中暗含憂傷的眼神叫藍楹根本無力支架。

“檀郎……”她試探的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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