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阿政,快醒醒!”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一聲比一聲急促,也一聲比一聲虛弱,到最後,就如同蠟燭上的一點金焰,隨時一陣風來就能將它吹滅。
是誰在叫我?這聲音是……阿驪!
沉睡在夢鄉裡的趙政被阿驪的聲音喚醒,一睜眼,卻見床邊一團白色的微光,裡麵隱約是一道朦朧的人影,身形破碎,即使是這樣,他也一眼就認出光團裡的人就是阿驪。
!!!
趙政大驚失色,一掀被子爬起來就跪坐在阿驪身前,惶恐萬分的看著她,伸出手顫抖著想碰卻又不敢碰。
“阿驪!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阿驪無力的伏在床頭,唇角染血,身形也明明滅滅,一看就是在勉強支撐,哪裡還有平日裡嬌俏明媚的樣子。
她看著麵上滿是焦急與擔心的趙政,有心想安慰他,可如今她說話都難,隻得挑著幾句重要的與他說。
“阿政……彆怕,我方才給你父親托了夢,約莫不久秦國就會接你和你阿娘回去了……”
才說完這一句,她喘了幾口氣,歇了歇才又開口,“你父親是一國之主,以我現在的能力貿然入夢,難免受到些反噬。彆怕,我睡一覺就好了。隻是這一覺也許會很長,但有……有你的龍氣蘊養,我遲早會醒來的。”
“彆說了,阿驪,求求你,難受的話你彆再說話了!”聽完前因後果,趙政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一張小臉白得比阿驪的還要厲害。
“阿政,你聽我說完,”阿驪搖了搖頭,“我是神仙,我答應過你的,會永遠陪著你。現在我隻是太累了,要……要睡一覺。我睡著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受傷,還有,彆……彆怕。”
最後一句“彆怕”剛說完,阿驪便再也撐不住了,就像秦莊王夢裡的一樣,她化作無數光點,慢慢凝成一顆碧色琉璃珠,趙政不由伸出手,任它緩緩落進手心。
趙政雙手捧著琉璃珠,看著它黯淡無光,再不見往日的璀璨光華,含著淚一遍遍叫著:“阿驪,阿驪……”
像是在期待一個狡猾的小姑娘帶著惡作劇成功的笑容出現在他身邊,然後大喊一句:“笨蛋阿政,你又上當了!哈哈——”
然而,直到趙政喊啞了嗓子,屋內除了外麵傳來的一陣陣嗚咽似的風聲外,仍是一片扼死人的寂靜。
“阿驪……”
他知道,阿驪不會再回應他了。
“嗚嗚——”趙政發了狠的咬著自己的胳膊,將自己的哭聲壓縮在齒肉之間,以免讓隔壁的趙姬聽到。
阿驪,我不要回秦國了,更不要你受傷,你出來好不好!我不回去了,就像以前一樣,我們一直呆在趙國,其實我也是很開心的。阿驪,你出來啊!!!
嗚嗚——阿驪,阿政的手好痛啊,痛得快死掉了,你不是不喜歡我受傷嗎?那你快點出來罵我啊!阿驪!
就這樣,趙政近乎自虐的宣泄著自己的痛苦,直把手臂咬得鮮血淋漓。
到最後,也不知是哭累了,還是傷心過度暈了過去,趙政閉著眸子躺在床上,沾著自己鮮血的唇不時抖動幾下,囈語一聲:“阿驪”。
阿驪,我後悔了!
而那顆琉璃珠,則被他緊緊的攥在手裡,一夜也沒有放開。
第二日,秦國的朝堂上,秦莊王一反之前的猶疑不定,不顧楚國一係朝臣的反對,堅決要求派使者出使趙國,迎回趙政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