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安側頭看了看江晦,後者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他的建議。一行人向東出發,邊走邊觀察收集周圍的靈植。
江晦和楚闊漸漸落在隊伍最後,江晦隨手摘下一朵藍月花,同楚闊傳音道:“你懷疑楚月宗宗主被人施了傀儡術?”
在楚闊發給江晦的通訊符上,楚闊簡明扼要地寫下他的發現。
楚闊從定雲宗回去後,交流賽的勝利讓他過得順利了不少。宗主沒有辦法繼續尋他的錯處,他得以繼續留在楚月宗調查父親的事情。
一月後正是楚月宗建宗紀念日,所有長老弟子都在正殿中慶賀,宗主很是高興,在席上喝了不少酒。
楚闊在宴會開始不久後就溜了出去。特殊日子,巡防弟子大多集中在正殿,宗主住所所在的山峰空曠無人。
如果想要找到關於父親死亡的信息,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楚闊鼓起勇氣來到了宗主峰,可房屋四周設下禁製,他也不敢走得太近。就在他萬分焦灼之際,他看見麵前竄出一隻小鼠。
傀儡絲線驟然蔓延進小鼠體內,它神情呆滯了片刻,眨了眨眼睛竄進房屋深處。
借助小鼠的眼睛,楚闊成功地看到了屋中的景象。正屋空空蕩蕩,小鼠一路向裡,竟發現前方地上有幾個黑黝黝的小洞。
小鼠跳了進去,似乎過了很久,終於再次落回地麵。這裡一片黑暗,微弱的光亮點燃小鼠的眼睛,四周漸漸清晰。
這裡是一處地底密室,堆砌著無數雜物。空間不大,靠著牆的位置擺著一張床,看起來很久沒有人在上麵睡過。這個房間和宗主這一頭銜格格不入,楚闊難以想象宗主生活在這樣狹小淩亂的臥房。
小鼠跳上桌案,胡亂地撥弄撕咬著桌麵上的東西。無數書冊掉在地麵,激起灰塵浮在空中。小鼠被聲響驚嚇,身體顫抖著向旁邊躍起,無意碰倒了床邊的燭台。
剩下一半的蠟燭摔落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
這蠟燭,竟然是玄鐵製成!
蠟燭底部的蓋子被甩開,幾粒丹丸搖搖晃晃掉了出來。丹丸個頭不小,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楚闊一眼就看出這是治療傀儡術靈台侵蝕的療愈丹!
腳步聲和交談聲突然響起,濃鬱的酒氣隔著好遠都能聞到。楚闊眼疾腳快跳下懸崖,在下方不遠處侵蝕形成的洞穴中蜷縮。
傀儡絲沒有斷開,因為隨著丹丸的滾落,一張皺皺巴巴泛黃的紙條也被丹丸帶了出來。紙條看上去年代久遠,上麵的字跡是發黑的深紅,像是乾涸許久的血跡。
腳步聲愈來愈近,宗主和他的隨侍跨過禁製走進房門。
小鼠慌亂急迫地把紙條扒開,而後迅速咬起一顆藥吞進嘴裡。
視線很快開始模糊,小鼠的四肢逐漸僵硬。
但楚闊成功看清了紙條上寫的字——
“尊貴的主人,奴是你最忠誠的奴仆。奴願永遠匍匐於您腳下,奴是你的狗。”
*
“我甚至覺得傀儡術不是強製施加的,而是他自願的。”楚闊壓低聲音,回憶起那行字是鼻子難受得皺在一起:“可這麼多年來宗主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如果他真的是傀儡,那他背後的主人會極為厲害。”
“比你師尊當年還厲害嗎?”
楚闊一怔。
公冶蓀當年是人族當之無愧的傀儡師第一人,但就連他,或許也不能成功地控製一人長達數十年。
“應當不會比師尊差。”楚闊思忖片刻後回答道:“除此之外,他身邊應該還有一個極厲害的煉丹大師。”
那些複雜深刻的紋路,得是最完美的丹丸才會有。
“走了這麼久,怎麼什麼靈草都沒看見啊!”前方青微的抱怨聲打斷了江晦和楚闊的交談。江晦抬眼望過去,一行五個人竟都是兩手空空。
“要不我們分頭找吧,太陽落山的時候在前方那棵樹那兒集合。”江晦透過樹枝葉片捕捉日光:“大概能搜兩個時辰左右。”
“我覺得可以。”空安佛子點點頭,率先朝左邊的林子走去。五人分散行動,江晦和楚闊相視一眼,而後走向方向相反的兩邊。
衣落落還在想傀儡那件事,那張紙條上的話過於震撼,配合想象的畫麵,直到現在她還有些惡心。她在書冊上看過當今楚月宗宗主的畫像,她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中年男子趴伏在地上稱自己是一條狗。
“你有想法嗎?”她小聲問道:“會是誰乾的?”
“我不知道。”江晦仔細搜尋著四周,一寸一毫都沒有放過,“如果楚闊說的都是實話,那我認為對方要麼是隱於山的散修,要麼......不是人族。”
但現在他全部的信息來自的楚闊,他沒法給出準確的判斷。
還是先比賽吧。
江晦已經走了很久,可沿途無數花花草草,沒有一種是有用的。他蹲在草叢裡摸索了許久,最終隻找到了一株可憐巴巴的朱玉碎。
這種靈草一株隻有一積分,是最不值錢的靈草之一。
江晦歎了口氣還是把朱玉碎塞進儲物袋。
“看來你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差。”衣落落感慨道:“手臭到這個地步,一定意義上也算是王者了。”
“沒關係,可能是這片地方沒什麼好東西。”
最終,為期兩個時辰的搜尋成果隻有三株朱玉碎。
江晦帶著少得可憐的成果走到約定地點時,其他人也已經到了。佛子麵前也隻有幾個靈果和靈草,加起來也就十積分。而另外三個......
青微掏出儲物袋敞開口袋,無數的靈植掉了下來,堆成了一座小山。申犀和楚闊也是一樣,皆是收獲頗豐。三人搜集的積分分彆為一百一十一分、九十六分和一百零一分。
“江道友,你尋到什麼了?”青微興衝衝望著江晦,眼中寫滿期待。
江晦這麼厲害,一定帶回來了不少積分!
江晦咳嗽了一聲,負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三株蔫蔫的朱玉碎躺在裡麵。
青微疑惑地擰起眉,往他身後看了看,終於不可置信道:“沒了?”
“咳,沒了。”江晦臉上有些掛不住,耳尖爬上薄紅。
“這樣的話,目前的積分是三百一十一。”申犀快速算完分,鼓勵道:“沒關係,大家繼續加油。”
看到這裡,衣落落已經明白了這支隊伍的配置——三個歐皇和兩個非酋。
不過未來的分工也更為明確,正好三個尋寶兩個打架。江晦和空安佛子對視了片刻,皆是尷尬地垂下腦袋。
夜晚的樹林黑暗又危險,並不適宜繼續尋覓東西。五人點起火圍成一團,休整同時商量未來幾天的安排。
采集靈植獲取積分雖然安全方便,但是有著無法避免的分數劣勢。一株靈草最多不超過十分,可擊殺一隻妖獸至少可以獲得幾百分。此外,運氣不好的隊伍還可能會遇到幻境關卡,一旦被困住有可能被直接困到比試結束。
當然,獲得蛇蛋可能會直接逆轉戰局,但是目前他們隊伍的戰力和運氣都不怎麼樣,暫時還是不考慮,臨近比賽結束的時候或許能拚一拚。
江晦思忖片刻,建議道:“比賽初期大多數隊伍應會積累分數而不是互相攻擊,因此即使周邊有其他的隊伍也無需多慮。”
“根據我們目前的情況,我們現在還是以擊殺妖獸和采集靈植為主。”
“樹林之中昏暗且環境複雜,如果遇到妖獸我們並不占優勢。所以我的建議是明日天亮後趕路,沿途采集采集靈植,儘快走出樹林,尋找妖獸。”
“我覺得可以。”空安佛子聞言點頭:“如果到時候比較安全,我們還可以兵分兩路。我和江晦去找妖獸,你們三個去找靈植,這樣效率更高。”
“好,我聽你們的!”青微立即舉手讚同,其他兩人也都點了點頭。
夜漸漸深了,空安和江晦起身居於兩側,將其餘三人保護在內。樹林寂寥又危險,今晚他們兩個負責值夜。
三人很快陷入沉眠,江晦和空安望著沉沉夜色,輕聲說著話。
“聽說慕聖去了一趟定雲宗,還把你狠狠打了一頓?”空安懶懶道,和平日的樣子很是不同,像是沾染了些塵世氣。明明之前和江晦說話時還很是客氣,現在竟顯得有些肆無忌憚了。
“嗯。”江晦冷冷應了一聲:“佛子何時變得這樣好事?”
“這不是通天石碎了。”空安將驚天動地的大事說得輕描淡寫:“我聽不到神諭,自然要尋些彆的東西來聽。”
“碎了?”江晦皺起眉:“什麼時候的事?”
“好一陣子了。”空安輕撚手上的佛珠,語氣淡淡,舌尖卻幾乎凝滯。
“看來神拋棄了自己最忠實的信徒。”江晦諷刺道:“你早該多聽聽世間的聲音。”
“神祇大人絕不會拋棄我們。”空安反駁,語氣重了些:“祂可能隻是暫時陷入了沉睡。”
“神還會睡覺嗎?”江晦輕嘖,正想繼續譏諷兩句,耳尖卻一動,目光突然如利劍一樣注視著前方的密林。樹林深處傳來極細微的聲音,他猛地直起身,朝空安傳音道:“有東西。”
他把睡著的三個人晃醒,嚴肅道:“打起精神,有東西來了。”三人本是渾渾噩噩,聽到江晦的話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空安終於回應,聲音聽上去像個頑劣的孩童:“我都看見了。”
話音剛落,兩個腦袋瞬間從江晦和空安前方的樹林中竄了出來。蛇頭吐著猩紅的蛇信,濃鬱的腥臭撲麵而來。蛇頭緩緩交纏在一起,現出盤在巨樹上的駭人身軀。
一條雙頭黑沼蛇!
佛珠和利劍同時祭出,江晦和空安護在三人身邊,大喊一聲:“跑!”